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无声但迅速的划过漆黑的夜空,然后砰地猛绽出光彩炫目的烟火,把整个天空照亮得灿烂辉煌. 一股欣喜欲狂的电流暖暖的通过我的全身,我不自觉微笑了;不,其实,我仰天大笑,笑到鼻尖发酸,眼睛发热,有喜极而泣或是手舞足蹈的衝动;虔诚无二的死亡之心无非是为了要跟彦在一起,徒然的挣扎和寻觅也许让我筋疲力尽,但现在我终于知道事情就这么简单,我会跟着妈妈再飞过太平洋,然后彦就在彼岸了!我听到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像跳着踢踏舞一样地奏着贝多芬的快乐颂,并且变幻出无数雀跃的变奏曲,我的心房好像被欢愉的蝴蝶翅膀轻拍着一样,所有跟彦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都一一出现在我的脑海;彦清淡的眉毛下恬然的笑靨,纤细古典的手指在触到我的肌肤时那种陶然的幸福感,他呼吸时徐徐散放着的醉人气息,冬夜里凉凉的膝盖交叠时的温暖和悸动,他柔软的唇轻触到我的耳际时那瞬间的颤抖…..彦~彦~我用生命钟爱的彦,我几乎要朝着远远的地平线竭力大喊出来,我就要回来就你了!我知道你在等我!我知道你也在找我!请再给我们一点点耐心吧!所有的苦难都已经过去,我们渴望的两人世界已经建好在这里,只属于我们两个人!永远,永远,永远……. 这种美梦成真的兴奋和炫目感每每让我感动得不能自己,不知道多少次我看见自己眼前白雾繚绕,知道我已经激动过头,开始”蒸发”了,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让自己不心颤的狂喜.我简直是没有办法忍耐和等待,于是从早到晚跟在我妈妈身边团团转,希望能听到她说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台湾,心神跟着她的每个行动忽上忽下,只要一看到她把东西收进箱子里,就兴奋得当成她是在打包,看到她把东西取出来,就无赖到像小时候一样往她床上一瘫,对着天花板大喊:”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要走啊?!难道你不用回去上班吗?!”跟妈妈跟到我快要发狂,于是我忍不住开始去盯舅舅,站在他身后看他上网是不是帮我妈确认机位,听他讲电话看他是不是打给航空公司….. 做”鬼”的方便,我终于嚐到甜头,虽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全无所获…… 我不禁颓然把自己掷倒在我的小提琴毯子上,朝着空白一片的天花板焦灼的叹息,心底热切地安慰着很可能根本听不到我的彦,快了,快了,我就快要回来了,请再等我一下…… 然后,身边的一个声音把我惊了起来;是妈妈进了我的房间. 彷彿迟疑着,她驻足在门边,手扶着门框,眼睛定定地怔望着房间里面. 我不觉坐起了身,也凝望着她. 妈妈的眼睛里透着哀悽,但神色中仍有她个性里的沉稳,好一会儿后,她才移身进房间,在书桌前坐下,伸手去抚摸了搁在墙角,我落地舅舅家后从来没有开过的行李箱. 我心底欢喜的一跃;她来收拾东西了?!她要回台湾了?! 她蹲下身,把箱子放平,打了开来. 我没有看到过的箱子里面,是妈妈一贯做风的整理得非常整齐,无数出差的经验,让她几乎是出于习惯的知道行李该要怎么收拾吧.可是,想到她是在知道儿子最要好的–朋友-跳楼身亡,而她即将匆促把唯一的儿子送出国去的情况下收拾这些东西,对于她的冷静和组织能力,除了佩服和感慨,也许还有一些懍然的慑服. 妈妈对着这一箱她亲手收拾的我的东西凝望了好一阵子,然后轻叹着叫出我的名字:“桐….” 听得出她声音里幽然的悲切,我不禁从床上滑下来,蹲在她身边,轻轻的回她:“妈妈,我在这里啊.” 妈妈对我的回覆当然没有反应;她伸手轻抚过箱子里的东西,然后一样一样取出来,好像触碰婴儿那样小心珍惜.头发遮住了她的侧面,但是我看得出她的肩膀耸耸的抽动,然后我看到泪水滴在她拿着的一件衣服上. 妈妈的眼泪让我万分伤心;这么多年来,我没有看过妈妈哭,但就在最近,三次流泪都是为了我,我不禁开口安慰她:“妈妈,不要哭了,我就在这里,我就在你身边…..” 妈妈把手上的衣服贴在胸口,心碎而不捨的抚摸着;我听到她带着泪水的哽咽: “桐,你真的不应该做这种傻事的,你为什么不给我道歉的机会呢?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你的任何事情,我终究会尊重你的,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惩罚我呢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