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丁小叶父女相依为命,丁南死了,这丁小叶一个瞎眼的女孩子,无依无靠,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他的目光,落在了丁小叶上面。虽说她眼瞎了,却一般的绣得极好,莲花一瓣瓣的,十分逼真。 丁小叶虽然两眼看不见,却似对裴明淮心中所想一清二楚。只听她柔声道:“我从小便学绣花,哪怕是瞎了眼睛,也一样地能绣出来。只是看不见了,理不清线的颜色,得爹来帮我。有时候,琼姊姊也会买了彩线帮我理好。” 裴明淮也不知说什么好,半日方道:“丁姑娘节哀。” 丁小叶又拿起了针线。裴明淮看她绣花,果然有眼睛的人也不如她娴熟。只听丁小叶幽幽地道:“这衣服,只能作我爹的寿衣了。” 裴明淮心想,那也得等到丁南的尸身找到。否则,光有头颅,如何下葬?见屋中实在简陋,忍不住问道:“丁姑娘,为何你跟令尊不住下花馆,却要住在庙里?” “裴公子恐怕不知道,我爹幼时为僧,后来才还俗的。”丁小叶道,“是普渡寺的澄明方丈,觉得他实在才华出众,一力让他还俗,又力荐他入花馆拜师,跟韩伯伯一起学艺。我爹却是习惯了清苦日子,住在庙中,早晚叩拜,十分方便。” 裴明淮听她这么说,倒也无话,又问道:“丁姑娘,令尊可有什么仇人?” 丁小叶过了好一阵才回话,似乎正专心在她的针线上。“仇人?……裴公子,我爹素来虔诚礼佛,哪里会有什么仇人呢?” 裴明淮看着烛火下她的脸,清雅秀丽,却是无喜无怒。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一张脸极之平静,跟外面的冰雪无异。 说完了这句话,丁小叶继续一针一线地绣她的花,再不抬头。裴明淮见她已摆明了在逐客,只得告辞出来。一出门,他却惊奇地发现,吴震正站在雪地里等他。 “吴大神捕,你怎么不去追那个付修慈?跑到这里来偷听我跟丁小叶说话,你连我都不信了?” 吴震斜了他一眼,嘲弄地说:“你觉得我们真能找得到他?你真认为他就是凶手?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照我看,他必定已经死了,即便找到,也是一具尸体。” 裴明淮不语。吴震每一句话,都一针见血。 “我有什么信不信得过你的,我过来,是在想,韩琼夜特地要你来看丁小叶,是不是别有用心?” 裴明淮苦笑道:“你疑心可真是大。真没什么,就是带了些吃的给她,都是些果点之物。你呢?坐首席的那几个人,你可都问过了?” “问了,一个个要么便是言辞闪烁,要么便是心事重重。”吴震望着满天飘飞的雪花,喃喃地说:“我看他们,好像都有秘密,藏在心里,不肯宣之于人。” 裴明淮笑道:“既然是秘密,自然是藏在心里,秘而不宣的了。” 雪越下越大,裴明淮只见自己和吴震过来的脚印,都被白雪逐渐盖住了。吴震摇了摇头,道:“你跟丁小叶说了什么?” “没什么。”裴明淮道,“她眼睛瞎了,想来也不会知道多少。” 忽见一个捕快奔来了,裴明淮认得这个人,是吴震的手下,常年跟着他的,名叫冯虎。他先向裴明淮行礼,又对吴震道:“头儿,有点发现,您去看看吗?” 吴震点了点头,对裴明淮道:“那我先走一步。” 第3章 他又急匆匆地走了,裴明淮只见他脚印一个个印在地上,越行越远,终于人影不见。忽然听到一阵箫声,甚是清亮。裴明淮心头一凛,回过头来,只见一株枝干覆满雪片的老树上,坐着一个青年书生。 “青宁,是你?” 祝青宁自树上飘然而下,似笑非笑地道:“我等了好一阵了,先是等你和那位姑娘说话,又等那位吴大神捕走。你可别告诉他我在这里,黄钱县那件事,我可是大大地得罪了他,若是见着了我,还不得立马把我归案?” 裴明淮看祝青宁,仍是平时衣着,他这等人内功了得,并不畏寒。只是不知是不是在雪中的缘故,祝青宁脸色似乎比他之前见到的又苍白几分,雪光一映,十分清逸。看他身上,有不少雪花,想来确是如他所言,等了良久了。 他出现在这里,裴明淮心里难免奇怪,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祝青宁笑道:“想求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裴明淮听他如此说,心中更异,便笑道:“你先说来听听。”以祝青宁之能,说出这种话来,必定不是好相与的事,哪敢轻易应承。 “不是什么大事,你举手之劳而已。”祝青宁道,“我知道你这番前来,为的是取雪莲花。我也不想出手劫贡品,惹来麻烦,只请你若是到了手,给我些便是。” 裴明淮是无论如何不曾想到祝青宁要的是这个,倒怔了怔,道:“九宫会要雪莲花做什么?” 祝青宁脸上微显不耐之色,道:“不是九宫会,是我自己要。” 裴明淮道:“本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