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那一刻。 而那一刻终究是来了。 周令渊望着漆黑的夜幕,身周的火光似乎也迅速黯淡。 万籁俱寂时,他悄然绽出个笑容。 他生于京城里万物生辉的仲春,长于世间最尊贵荣华的宫城,到头来,却留在了北地寒冷彻骨的冬夜。所有的荣耀与失败、偏执与孤愤、期盼与遗憾、欢喜与悲怒,都将埋葬于此,如同他失去的储君之位一样,如流水匆匆。 而他所珍爱的人,终还能幸存于世间。 愿她们无恙。 周令渊的嘴唇似翕动了下,身体却再难支撑,轰然从马背摔落。 城门之下,马嘶长鸣。 …… 凉城外,夫妻俩换了玄镜司备的马,趁夜疾驰。 魏鸾靠在盛煜的胸膛,宽厚而温暖。 眼前漆黑的夜幕,脑海里却不时浮起回头时瞧见的那一幕,她无需多想都知道,行至穷途末路的表哥会如何收场。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刃,她侧头枕着盛煜的手臂,闭上眼时,泪珠悄然滚落。 盛煜似能察觉她的情绪,收紧怀抱,左手摸索过去,牢牢握住她的。 凉城内的都督府里,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 得知周令渊独自悄然出府时,章孝温便知道,他在住处酒醉糊涂的模样尽是装的。既有意隐瞒,将魏鸾带出庭院,目的便已十分明了。往各处城门递消息的近随尚未归来,章孝温等不及,径直派出数路人马奔赴各处城门。 震怒之下,还发了射杀勿论的命令。 为免监门小将违令,被周令渊的太子身份迷惑,领头的也选了颇有威信的老将,每路选派数十人马,铁了心要将吃里扒外的周令渊和同谋置于死地。 如此闹哄哄的折腾半晌,人马调走后,都督府的防守不免露出空隙。 赵峻未料还有这般天赐良机,当即带人潜入。 都督府的地图是魏知非亲自画的,即使偶尔有翻修拆建之处,整个面貌却没太大的改动。赵峻藏身于暗处,与玄镜司的暗桩一道,分头笼向章孝温的住处。而屋舍之内,章孝温急躁地来回踱步,怒气未平。 数位猛将和两三百精锐派出去,理应能将魏鸾夺回,除掉周令渊。 但坐等消息实在折磨人。 尤其在这等遭人背叛、怒火攻心的时候。 他来回转了半天,没听到外头有任何佳音传来,忍不住踢开门扇,径直出了屋舍,欲亲自骑马出府,到城门各处瞧瞧。临近子夜,乌云层叠的夜幕黑沉沉地笼罩在北地,唯有院中甬道两侧灯火通明,仆从兵士皆提着颗心屏息而立,不敢再惹都督震怒。 章孝温大步往外走,毫无防备。 一支冷箭便在此时破空而来,因夜风森冷刮过,章孝温听着动静辨别方位时比寻常慢了稍许。泛着寒光的箭头紧贴面门擦过,章孝温久经沙场,半辈子都走在枪林箭雨中,脸上不露半分慌乱,只高声喝道:“有刺客!” 洪亮的声音传透院子内外,亦掩盖住周遭同时发出的数道破空之声。 近处的将士围拢来救,章孝温亦举刀格挡,拨开射向面门的铁箭。然而盛怒之下仓促应战,背后门户大开,加之赵峻放箭的时机和方位极为刁钻,格挡时的兵戈交鸣声盖过背后疾劲破风的动静,等章孝温察觉时,锋锐的箭头已刺透穿在里头的护身软甲,大半没入身体。 示警声在周遭响起,满府的护卫扑向潜伏在暗处的刺客。 赵峻一击得手,再不恋战,哨鸣声里闪身疾退。 来途去路在入凉城前已经商议过,赵峻既是拿着性命行刺杀之事,带进来的尽是玄镜司精锐,曾无数次同历生死,配合极为默契。此起彼伏的哨声在都督府各处响起,或远或近,彼此呼应。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