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曾说的,该算计时便狠狠算计,该舍弃时便决然舍弃,他是这样的人。 而自己,或许曾经做过那个例外,却最终还是没能逃开。 无数人拉弓,无数张弓成满月,无数支箭蓄势待发,只等一个命令。 商陆大睁着眼看着皇甫弋南将要落下的手势,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想要阻止,却见江凭阑忽然惨笑着闭上了眼,“天杀的,我怎么忘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呢?” 她赌了一把,却忘了,一旦她输了,就没有退路了。 皇甫弋南悬在半空里的手一颤,刚欲出口的一个“射”字生生停住,化作一道无波无澜的气流,凝结在了嘴边,刺得他生疼。 亲卫们手臂都酸了仍是等不到那一个命令,每个人都在暗暗揪心,可他们手中的箭矢却依旧毫不偏倚稳稳对着圈子最中间的那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所有人以为主上改变主意了的时候,终于,“射。” ☆、穿越真相 毫无平仄的一个字,继而是万箭齐发。无数支冷箭破空,江凭阑没有躲,也自知躲不掉。 她没办法后悔,因为敌人对她了如指掌,清楚了解她的每一个弱点,就算重来一次,她还是很难在那种气急攻心的情况下察觉到对方的阴谋。她唯一的不甘在于皇甫弋南,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觉得不真实。 对这个人,从一开始的痛恨、警惕、水火不容,到看见他风光无限里的千疮百孔,看见他的伤疤疼痛,再到无数次患难与共舍命相随,她拼命告诉自己,他很危险,不能掏心,不能靠近,却还是不可抑制地动了情,以至如今,他亲口说要她的命,她仍像是自我保护般不愿相信。 她因为江世迁自欺欺人过一次,为何还会不吸取教训似的因为皇甫弋南有第二次? 这一刹,她恍然惊觉,相比江世迁的背叛,自己居然更不愿意面对皇甫弋南的舍弃。 她觉得感情这东西真是不可思议,江凭阑好像都不是江凭阑了。 她没有力气捡起那些被辜负的信任,被践踏的自尊,只能在冷箭破空的瞬间闭上眼睛。那双紧紧阖上的眼里,有什么在极尽沸腾,“啪”一滴,顺着脸颊落下,埋入了这一夜的深雪里,也埋入了一个人的心。 江凭阑自始至终闭着眼睛,因此也就不会看见,十丈之外的那人,他微微别过头,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此刻狼狈的模样,他将左手负在身后,不欲被人看穿每一寸指骨的颤抖,他的眼底波涛翻涌,浪潮腾起千丈高,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下,平复。 而这些动作,致使一口腥甜几欲上涌,他咬牙,忍耐,紧抿双唇,整张脸白到近乎透明。 冷箭破空而至,想象中的万箭穿心却没有来,从那一个“射”字到转折忽至不过一瞬,下一瞬,江凭阑人在屋顶,箭落了空。 她霍然睁眼,看见去而复返的江世迁,一刹间似有什么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 她人尚在江世迁手中,却冒着坠楼的危险不要命似的迅猛出拳,狠狠揍在他的小腹。 这一拳快至巅峰,又使了内力,江世迁不意她在如此情境之下还能有这等反应,一个踉跄被击退三丈,眼底讶异一闪而过。 一夕间惊/变突生,这一夜的风雪非但没有磨折她的韧性,竟反令她变得更优秀。 他这边尚有些愣神,江凭阑一脚踢起一块屋瓦,瓦片碎裂,倒射而出,直逼江世迁的咽喉。他衣袖一挥,激射而来的瓦片瞬间粉碎,化成齑粉簌簌落下。 江凭阑还不死心,人一闪已到他跟前,化拳为掌,掌面生风,朝他面门而去。 江世迁一个后仰躲闪,与此同时足尖点地旋身扫过,眨眼便到了她背后。 她不回首,腾空一跃,一个倒挂金钩式的俯冲,这一掌,向着江世迁的天灵盖。 他再度闪身,游鱼般灵活躲过,掌心一翻多了一枚银针,就要刺向她后颈。 她忽然一个扭身,将自己的心口对准了那枚银针。 江世迁霍然瞪眼,半途里收力后撤,一退十余丈,“轰”一声激起层层屋瓦,站定时晃了晃身子,半晌嘴角溢出血来。 江凭阑冷笑一声。 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