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一愣,没想到晏戟瞧见晏行昱竟然会这么冷漠,一时间呆了一下。 晏戟行事雷厉风行,吩咐完后根本没等回答,目不斜视地和晏行昱错身而过,语气冷然地留下一句。 “既回来了,就安分点。” 晏行昱五指猛地抓紧了扶手,指节一片泛白。 赵伯看到一旁的晏行昱小脸惨白,刚要壮着胆子说话,却见晏行昱一颔首,讷讷道:“是,行昱记住了。” 晏戟疾步离开。 赵伯满脸忧心地将晏行昱带去了他当年的院子。 晏戟虽位高权重,但却极为节俭,晏行昱离府十年,相府竟然没变化多少。 偏院门扉虽然破落,但里院却收拾得井井有条,药圃花圃用篱笆隔开,一旁还栽着两颗桃树,枝上绑着条条红绸裹着凝成冰霜的白雪,仿佛冬日里也盛开着花簇似的。 赵伯拎着灯将晏行昱迎进去,边走边小声道:“现在朝中动荡,几个皇子折腾得满城乌烟瘴气,老爷整日都在忙朝事,并非故意冷待少爷的。” 晏行昱垂着眸,长长的羽睫轻轻一眨,遮挡住有些黯然的眸瞳。 是否是故意冷待,他心中清楚。 赵伯说完也觉得这个理由不通,干笑了一声:“老爷说少爷在寒若寺多年,定是喜静,早早就让我们将这院子收拾出来了,虽然偏僻但十分清幽。” 晏行昱没说话。 “离主院远些倒也好。”赵伯许久未见晏行昱了,喋喋不休个不停,“小公子这些年被夫人宠坏了,还是个孩子脾气,前几日不知在哪里听到了您的……闲话,唉。” 他没说完,晏行昱却也大概猜到了。 晏行昱离京那年,他弟弟晏为明也才三岁。 虽然当年很粘他,但十年过去,物是人非,不说晏为明如何,就连他也早已不记得那个弟弟长什么模样了。 他在外十年才归京,再加上走时名声不怎么好,京都的人不知要说多少闲话。 晏为明还小,听信了那些空穴来风的传言对他产生恶感,倒也正常。 晏行昱并不在乎。 阿满却在一旁气得脸颊鼓鼓。 他总算看出来了,他家公子的爹真不是个东西,儿子回来这般漠然也就罢了,还将嫡子打发到这种偏僻的住处。 这简直是将对晏行昱的“不喜”摆在了明面上,这若是传出去,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 赵伯叮嘱了一番,又记下院中几个需要修葺的地方,留了几个下人伺候。 晏行昱不习惯被这么多人伺候,全都打发走了。 这么一番折腾,已过了亥时。 好在晏戟只是冷待,并未苛待他,这院子虽然偏僻,但该有的却一样不缺。 晏行昱收拾了一番,闭着眸靠在软枕上拨弄佛珠,他墨发披肩,满脸都是困倦之色,仿佛随时都能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佛珠拨动数圈,口中佛经也念完一遭,这才缓缓张开眼睛。 这是他这些年在寒若寺养成的习惯。 他自幼有些心疾,最忌心神激荡,佛经能静心。 窗外的雪飘落而下。 晏行昱病弱不便开窗,只能从那窗棂的缝隙中瞧见那纷纷扬扬飘落的雪瓣。 他轻轻一抬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角落里的黑猫伸了个懒腰,身姿轻巧地跳到榻上,别扭地蹭了那纤细的手指两下。 晏行昱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浮现一抹难得的笑意,指腹轻轻揉着黑猫的脑袋,左眼下的红痣仿佛活了过来,鲜艳欲滴。 院中传来一串脚步声,晏行昱怔了一下,眉头轻轻蹙起。 很快,阿满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苦药。 晏行昱熟稔地接过药碗,轻轻嗅了一下:“换药了?” “嗯。” 晏行昱喝惯了药,面上没什么排斥,只是空着的手却几乎将佛珠捏碎了。 他将药一饮而尽。 阿满收了药碗,随口道:“公子,方才我瞧见有人来偏院……” “乖,别说话。”晏行昱面色温和,微微垂眸,柔声说,“先出去,我马上就要生气了。” 阿满:“……” 每次吃药,都苦到同自己置气,他家公子也算是头一份了。 晏行昱的气还是没生成。 他本就体虚,从江南到京都舟车劳顿半月,今日又吹了寒峭的冷风,刚躺下一会,就开始发起高烧来。 阿满应对这种事早已轻车熟路,熟练地熬好药端来。 晏行昱烧得迷迷瞪瞪,嗅到药味本能地就伸手去打翻。 阿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