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暗淡,廊檐上的八角宫灯被风吹的斜斜晃动,燕凌倾漠然站在廊下,面色寒凉无比。“你是说,那日纪家马车出事,纪尔岚也落了水,渡王爷亲自下水去救人?这是不可能的事!” “奴婢也觉得不可置信,但消息确实如此。纪尔岚救了方清雪后随即落下断崖。之后,有人在离短崖最近的沽水东岸看见渡王爷浑身是水的上了王府马车。随后方大人便带人找过来了。纪尔岚与那个婢女都好端端的。”深香语意明确,没有半分迟疑,显然对消息的准确性十分有把握。“虽然王爷和方家人事后都十分谨慎,但沽水附近并不是罕无人迹,总有人目睹了一些。奴婢虽然废了些力气,但消息不会有错的。” 燕凌倾目中的质疑淡去,被更加冷厉的神色所代替:“就算是要救人,也没必要劳王爷亲自去!这个纪尔岚,到底是渡王什么人?” 深香微微抬头,也十分疑惑,说道:“纪家在阳城时的事情并不难打探,而且纪尔岚的二伯父还在阳城,下人的嘴巴又不紧实,稍微给些好处,便什么都说了。” “哼,什么都说了?”燕凌倾嗤笑道:“那些蠢货知道些什么?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的都未必是真的。你也见过纪尔岚,你觉得她像是传言中说的那般愚蠢可欺么?” 深香当然也觉得蹊跷,可她也不能说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犹疑道:“难道姑娘觉得她这么多年备受姨娘庶女欺凌都是假的?可奴婢不明白,既然有本事翻身,她何须如此?”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命悬一线之时开窍了吧。”燕凌倾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说道:“管她是什么,好在纪成霖不过六品大理寺正,就算因为端王赏识而出头,也是以后的事。纪尔岚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若出点什么意外,或惹下什么祸事,想必也不会有多少人注意。” 深香一惊:“姑娘要动手?可王爷那边……” “现在不动手,难道等她站稳脚跟再动手?”燕凌倾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从小在燕家长大,复杂充满残酷竞争的环境让她学会抓住时机。“渡王爷从前绝不可能与她有任何的交集,就算有,也是最近的事,这么短的时间,王爷即便在乎,一个死人,或者一个身败名裂的小户女儿,又能放在心里多久?” “那……姑娘打算怎么做?”深香虽然是燕凌倾的近身侍婢,但身份也不过是个下人,主子决定的事情,不是她能置喙的,唯有听从。 “哼,程潇潇与她过节甚深,借她之手自然是最好不过。”燕凌倾对渡王选妃一事挂心已久,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即便渡王爷对她没什么情意,对别人也同样没有。只要她成为渡王妃,一日夫妻百日恩,天长日久,渡王总会对她上心的。 在京城贵女中,除了宋玉衡,便是她燕凌倾。但宋玉衡一直是奔着皇后的位置去的。所以她几乎将渡王妃这个头衔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而现在,却凭空冒出一个纪尔岚,让渡王生出了几分在乎!她怎么都不能装作没有这回事! 深香看着燕凌倾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因为婢女元烟的死,京城议论纷纷,说程家不义,程潇潇几乎不敢露面。恐怕最近都不会再找纪尔岚的麻烦了。” “这可未必,此时程潇潇越是被舆论压得不敢出头,之后就会对纪尔岚越加记恨,若是偶有几句撩拨,恐怕她就忍不住了。总之,见机行事,若有机会,决不能放过,一定要在纪尔岚羽翼未丰之前,就折断她的翅膀!” “是,姑娘!” 一连小半月,纪家的早膳都保持着十分诡异的状态。苏谷的药膳,纪成霖的关心,秦氏的受宠若惊。 纪天姀每次都想冲出去,对纪尔岚怒吼‘你不要得意,父亲的关心都是假的!’,可惜,她得忍着。因为纪如珺那天的话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只有找到机会,促成父亲心中所想,她们才能得偿所愿。而纪如珺,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时常不动声色的提醒纪天姀。 整个兰若阁,几乎都笼罩在阴谋算计之中。 盛夏来临,垂花门旁的紫藤已然爬满,累累垂垂的淡紫色花朵嵌在碧色的藤蔓上,如云如雾。 纪天姀在期盼焦虑中,终于收到了顾姨娘的回信。 长长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