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祁接收到崔湃一个知道太多只怕会被灭口的眼神警告。 阿水已经替他家郎君更换好了便服,卢祁将蹀躞顺手递给崔湃,好心道:“戏不要做过了,御史中丞可是看着你呢。” 只要醍醐与他两人心意相通,谢潺能奈他何?还不是只有干看着。 崔湃笑笑,在腰间戴好蹀躞,便袍立刻撑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忽而正色对卢祁说道:“再陪她两日,就要捉鬼了。” 卢祁行插手礼,“喏!” 谢潺不准仆从送水给到访的崔湃,完成构不成威胁,因为袁醍醐在厅堂中备下各类果子。 袁训特意清空的前院厅堂,反倒成了他俩在袁宅中明目张胆约会的地方,袁光逸感叹真是活久见,他阿耶暧昧不明的态度,连带袁家上下仆从都不敢轻易揣测。 崔湃吃了袁醍醐小手剥的荔枝,也很舍不得现下的温存。 “日本高僧的讲经安排在了五月节里,要有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袁醍醐点头,“藤原大德颇得圣人欢心,百姓推崇。” 本就人气很高,引人注目,拥趸甚多,又安排在了节庆活动甚多的五月节,双重安防压力下,金吾卫是有得一顿好忙了。 她表示理解。 算是小别,崔湃要袁醍醐乖乖呆在家中,明面上这么说好听,其实他俩都知道她被禁足哪里也去不了。 他很安心。 ———— 往世家大族府邸送烧碳的老翁忙碌了一早上,拍干净外袍的落灰,终得闲暇坐在馄饨摊前。 光顾小摊的多是街坊邻里的老伙计,摊主凭借一手包馄饨的手艺养活一家数十载。 大家嚷着让老翁聊聊门阀豪族的隐秘,老翁卖弄道:“谢梵境回到长安咯。” 久居洛阳,出身陈郡谢氏的袁家大娘子,也就是袁醍醐的母亲,谢梵境领着浩浩荡荡的亲随从东边的官道入了长安。 贵圈中议论纷纷。 时值仲夏,谢梵境只道是回来长安过五月节,阖家团圆。 可是袁家老老少少心里都清楚,这位袁家的大娘子必然是为了自己女儿闹出的动静归来的。 谢梵境跟袁训多年夫妻,相敬如宾,在袁宅里有自己居住的院子。 袁醍醐看见自己的靠山来了,连夜赶往母亲的院落赖在房中不肯离去,母女俩躺在被窝里说着贴己话。 半年来,袁醍醐回到长安干出的光辉事迹时不时透过传回洛阳,谢梵境觉得女儿习惯了长安便好,直到不久前收到来信,才知道女儿被袁训禁足,原因竟然是为了清河崔氏的儿郎。 谢梵境常年念佛的平常心也稳不住了,匆匆赶回来。 清河崔氏和陈郡谢氏颇有纠葛,说来话长。 谢梵境还没来得及将其中缘由道给女儿听,袁醍醐已经急不可耐的将崔湃一顿猛夸。 谢梵境怔住了,没想到小小的女儿终于到了有意中人的年纪,烛光下,她看着女儿稚嫩的脸上流露的甜蜜。 少女情怀,曾几何时她也有过。 “母亲,你可还记得多年前上元节里将女儿送回你身边的少年?” 袁醍醐的大眼睛闪亮,“崔家九郎就是当时的澜之哥哥!” 原来如此,情谊在少男少女时便已种下。 谢梵境心底几分触动,门阀世家的子弟在婚姻中能两情相悦着屈指可数。 她拍拍女儿的背,“为娘必然给你把把关,好好看看崔家小子。” 袁醍醐大喜,崔九郎只要得到娘亲的认可,她阿耶也挑不出刺了。 贵圈话题人物回到长安,谢梵境面对一场又一场筵席小聚,多年的人情世故总要维护,袁氏夫妇在人前一副互相关怀的模样,只有袁训深深知道谢梵境在人后跟他保持的距离。 十六年了,女儿都及笄了,她始终没有放下,始终没有原谅他。 纵然如此,只要还能在宅院中看见她的身影,他心里都是安稳的。 ———— 袁光逸并没有很多机会接触袁家的大娘子,自他出生,她已经带着女儿远居洛阳。 袁光逸没去过洛阳,等他长大几岁,终于在年节里见到这对母女,才真切的体会到她们真的不喜欢自己。 袁醍醐走散,袁光逸大病一场,提心吊胆着父亲会不会因为她们的不喜欢而赶走他。 多少个生病的夜里,父亲抱住迷糊的他,难过。 “光逸没有错,都是阿耶的错……” 他有父亲的爱,小小的袁光逸想着他可以留在袁家了,日子一长,她们终会喜欢自己吧。 再长大一点,他终于知道谢梵境不是不喜欢他,而是不喜欢他的娘亲,因为他的娘亲在谢梵境怀袁醍醐的时候,有了他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