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旁人的欣赏还是仰望,对于崔湃而言,从不陌生,可是,此刻,他想到在对面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中看到更多。 他想看到什么,又在期盼什么? 他自己也理不清楚。 眼角的余光已经瞄到女侍不断重复的无为动作,崔湃决定由自己来结束其实在他内心里并不想结束的无言时光。 崔湃笑问:“你,看到了什么?” “戎马倥偬,沙场点兵。”袁醍醐笑得明媚。 崔湃哑然,内心忽而有了少年儿郎受到赞许的开怀。 “哦,还看到了什么?” 多说一点。 圆圆眼珠打个转,袁醍醐认真说道:“你长的特别好看。” 崔湃顿时失笑,从来没有女子会直接说他长的好看,还当着他本人的面说,虽然她们心里也会这么想。 皮相对于他而言,对于一个想要建功立业的大丈夫来说,无足轻重,然而现在他知道自己内心却有喜悦。 这种感觉好奇怪。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一个小姑娘当面撩拨。 崔湃微微活动肩颈,毫无预兆地开口:“所以,你爱慕我?” 奉茶女侍吓掉了手中茶勺。 袁醍醐面不改色伸出手帮着拾起来,女侍俯身接过。 激将她?要不要换点新鲜一点的招数。 “爱慕中郎将的女子,一定不缺我一个。” 崔湃安静地听着,愿闻其详。 袁醍醐提起炉火上的小铜壶,将茶汤蓄满莲花耳盏,继续说道:“既然不是缺一不可,又何必让自己从世上唯一的自己,变成滚滚红尘中平凡无奇的众人之一。” 了无生趣。 “人生苦短,我更爱做世间的唯一。”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若是夫君不能执意于她,她亦不愿成为夫君众多选择中的一个。 袁氏女小小年纪,见解不凡。 崔湃的确没料到,往常见她骄奢顽劣,终究是才女谢梵境的女儿,骨子里特立独行。 风雪中,天地之间一片素净。 遍地晶莹光芒,细碎耀眼,前所未有的璀璨。 看得久了,似在眉宇间熠熠生辉,满眼都是清澈的光亮。 袁醍醐的视线落在崔湃时不时揉捏的腿上,“你的腿怎么回事?” 他所谓的旧疾看上去又有几分真实? 难道,是真的? 崔湃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而单手撑着曲起的膝盖,“无事。” 无事?你搭什么奚车? 袁醍醐识趣地不再深究。 抢了他的马,就非要让她送他回城? 那就是单纯的不服气咯。 袁醍醐在心底暗自思量。 撩开窗幔,雪落纷纷,崔湃抬手,如絮雪花飘落掌心之中,径自欣赏起暮春残雪。 一时只觉万象于他,不过云烟,身在尘世内,心中有丹丘。 ———— 一行人马已至长安城下,回头望去,雪地空留辙痕。 城墙有了白色的脊背,伸向灰蒙蒙的暮色烟霭中,近处,坎坷不平的泥地,被风雪填平补齐,变成白茫茫一片。 路边有几株艳开着的山野红梅。 花朵有些坠下来,半掩埋在雪地里,色彩灿然,华而不俗,清而不寒。 城西边的金光门外,人马车舆聚集,原来是袁训瞧着风雪愈大,特遣袁光逸前来迎接袁醍醐归家。 袁光逸远远见到袁醍醐一行里前有卢氏,后有崔氏,顿生困惑,自犊车上下来,行至卢祁马前作礼:“遵长辈之命,特在此地迎接袁醍醐,不知卢三哥为何于此?” 卢祁笑道:“我与你家阿姊巧遇于牧马场,便顺路一程回来了。” 崔湃:“袁二郎来接你了。” “也是被逼无奈吧。”袁醍醐不在意。 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