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儿,你回来了?” “皇叔,你想我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 我倏然睁开了眼睛。 什么也没有。 身旁空荡荡的,只有从帘帐缝隙漏进来的一缕烛光。 我抬眼看去,烛火已是苟延残喘,忽明忽灭,眼看就要灭了,一下便慌了神,爬到榻边伸手去添油,却滚到了地上。 我痛得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烛火闪了闪,灭了。 那小子定是恨我了,不愿回来。 我闭上眼,躺在冰冷的地上,眼前模糊一片。 深冬了,外面那么冷,你一定也很冷罢。 朕,陪你。 门嘎吱一声,凌乱的脚步声接近身边:“皇上,皇上,躺在这里做什么?快快,把皇上扶起来,别碰着腿!” 我被扶回榻上,烛火被重新点亮,我却一夜无眠直至天亮。 不知今夕是何夕,窗外下了雪。借着熹微的天光,远远可看见那片冰湖,白茫茫的一片,十六岁的萧独曾背着我从上面走过。我望着那儿失了神,听见辰时的钟声才如梦初醒。 是该上早朝了。 可我如此病态,如何能让朝中众臣看见?难道要让他们看着我坐轮椅进出大殿?白厉怎么还没将翡炎的心头血取来? 正想喊他,便听外头有人通报有人求见,不巧正是翡炎。 我不想面对他,更不想承认他是我的生父,承认我是我的母妃与他偷情生下的孽种,一个不为萧氏皇室所容的存在。 翡炎自也不敢让我认他做父,他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他的心头血治不了我的腿。翡氏一族的血可治他人,却对自己的族人无效,实在是天大的笑话,可偏偏却是事实。 而我不能容自己成为一个笑话,受萧煜的摆布。 我问翡炎,他是否请到了神,获得了什么启示,翡炎告诉我,神不曾请到,却在天坛上看见荧惑在心宿边徘徊不去,是为荧惑守心,是大凶之兆。自古以来,此星便象征着帝王有灾。 此兆虽是凶兆,来得却很及时。 按照常理,我身为皇帝,需将这灾祸转嫁给一人。这一人,没有谁比身为镇国公的萧煜更加合适的了。这日,我坐着轿辇上朝,谎称登山去摘星阁时失足摔伤,命翡炎在殿前设坛,大肆宣扬荧惑守心之事,闹得满朝皆知,当日便传遍了冕京。 为平抚天怒,我大赦天下,放了至今关在刑寺的几位大臣,却暗中派白衣卫控制了他们的家人,这几位原本受越太尉牵制,与萧煜走得近的大臣感激涕零,向刑部联合“指控”镇国公在府中仿造玉玺,藏于新修的神庙之中,恐有谋反之心。 我遣大司宪李修带尚方宝剑去萧煜府中搜查,自然“搜”出了假玉玺——原本被萧澜调换,该放在我的御书房里的那个。 如此一来,萧煜手中的诏书,就一并成了假的,无人会信。 他被擒时果然拿出那诏书,想要与我玉石俱焚。 可诏书上的玺印,难辨真假,聪明反被聪明误。 萧煜没料到我会用以假乱真这一招,措手不及,他终究年轻尚轻,不敌我的欲擒故纵,不敌我的帝王之怒。尚方宝剑给予了李修斩杀逆臣的职权,连越太尉与俪妃也没法救他,我恩威并施,未命李修将他就地正法,而派人赐了他好酒黄牛。 ——即是赐死,命他替我受这荧惑之灾。 替帝王而死,比谋逆之罪要荣耀得多。 如此合情合理,满朝上下,无人敢上奏求情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