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长昱的面色陡然凝重,欲言又止。 即便他不明说,君瑶也能大概推测出来。前朝之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复国,他们隐忍克制,犹如蛰伏在黑暗里的兽类,一旦时机成熟,就可能揭竿而起!但在此之前,他们务必要大费周章且极其隐秘地做好准备。他们与晋县崔家联手,也正是想利用崔家为自己绸缪。 矿产的利润极高,想来崔家人能从中获利,前朝的人也是一样。这大量的钱财,都会成为他们谋反的财力。另外,深山之中,不与外界沟通,方便练兵,方便锻造武器……如此种种,真是令人毛骨悚然。难怪明长昱会来晋县,并非这里当真出了茶税案,也并非是圣上有意贬谪他,而是让他就此着手前朝之案的调查,彻底清除前朝势力! 前朝势力隐藏多年,明长昱为探查肃清,定然也是筹谋多年,这张不知布置了多久的网,在他与圣上手中慢慢地织密,慢慢地收拢,等待—网打尽! 顷刻之间,她的心里百转千回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然而明长昱却是依旧不动声色,仿佛未来的惊险于他而言不过是风轻云淡。他轻笑道:“与其与我说这些,不如好好想想要绣一件什么样的嫁衣。” 他顾左右而言他,君瑶如何能不知,嫁衣,她以前从没想过成婚,不过现在既然决定要与他携手到老,就必须与他患难与共,哪怕前方是激流火海。她无声一叹,生怕前方越是危险,他越是要将她撇清干系,甚至不再让她随行。她问道:“接下来侯爷要怎么打算?去矿区吗?何人带路?” 明长昱无奈,或是与她相处久了,所以生出心照不宣的默契,他的打算她能猜中大半,是很难隐瞒的。他甚至想到将来成亲后,她与他这般默契的模样,岂不是更能增进感情,所以无奈之余,他更多的是喜悦。 “萧宇说的人已经找到了,等会儿就去见他,我会依他所言,先绘出通往矿区的地图,最好事先让人探路。”明长昱说道。 君瑶蹙眉:“听说去矿区的路途十分复杂,且有人看守,万一打草惊蛇了呢?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是夜长梦多。” 在晋县挖掘矿产,且能勾结当地大族秘密开采,可见幕后之人在此盘踞已久。想要连根拔除,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明长昱说道:“”我会亲自前往。“此行,为了掩人耳目,他带的人并不多,他最开始的打算,便是—击必中,决不给前朝余党任何可逃之机。 “我也去。”君瑶毫不犹豫地说。 她目光笃定,不容回绝,明长昱只是轻声一叹。 他这一叹到底是同意还是拒绝,君要拿不住主意,这时明昭在门外低声说道:“侯爷,人带来了。” 他带来的人,是萧宇□中说的带路人。据萧宇所说,这人熟悉通往崔家矿区的路,能顺利带他们进去,且不被人发觉。崔家人诱使村民私自开矿,自然担心村民对外泄露。从萧婷所在村长那些人的表现来看,村民们也是十分在意自己从开矿中获取的利益,不愿意外人来破坏。矿区的银矿被采出来,当然是要带出来流通的,这将银矿带出来的人,或许比较熟悉道路。 君瑶蹙眉:“此人能将银矿运出来,肯定是深受崔家人信任的,他会将我们带进去吗?” 明长昱说道:“你放心,此人与萧宇一样,私心里并不支持晋县的人违背祖训” 君瑶对他深信不疑,不做他想。这世上,诚然有追求利益和富贵的人,却也有内心纯真赤诚的人。萧宇与其家人是,木老进士是,还有这位带路人也是。他们是晋县之中,少有的坚守晋县本分的人,不愿晋县从此从上歧途,靠躲躲藏藏违法违心换来的钱过日子。 他们想反抗崔家人,却因力量不够,不得不暂时屈服,然而他们的本心,却不会改变。 君瑶与明长昱见到了萧宇口中的带路人。当君瑶的目光落在带路人身上时,她的心与瞳孔陡然间似被人拽住。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轻声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明长昱眼眉微微一动,目光微沉地看着她,替带路人回道:“的确见过的,在晋县外的废弃茶园。” 君瑶恍然回忆起来。她与李青林逃离萧婷那村庄村民的追击后,就到了与明长昱约定的废弃茶园,在茶园时,遇到追查的人,茶园中的黑衣农夫曾好心帮过她。原来萧宇所说的带路人,就是那废弃茶园中的黑衣农夫。他生得高大清瘦,皮肤黝黑紧致,就如她见过的最好的铜皮,包裹着暗藏着力量的身骨,一看就是常年劳 作的人。他半张脸都被络腮胡遮掩,露在外的眼睛窈陷漆黑,平静有神。 君瑶征征地看了他许久,明长昱不悦地轻咳一声,她才缓过来,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黑衣农夫说道:“阿治。” 他的声音撞进君瑶耳中,那样陌生疏离,她浑身微微一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