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清荷偶然结识了柳公子,两人两情相悦,得公主同意,没过多久就成了婚。再然后,我接到家中书信,得知抚养我长大的姑母去世,便向公主辞别离京。我回了家乡,为姑母守了三个月的孝,就收了小珂为徒,这些年我带着她走南闯北,学习各式各样的针法。” “为何要在这时候回京?”君瑶问。 冯雪桥苦涩地笑了笑:“走南闯北这几年,花了不少积蓄。这次路过京城,给清荷去了一封信,没成想清荷便邀我留下。她说公主欲在中秋节上进献绣品,搜罗了许多地方,都不曾找出得意之作。她无意间向公主提了我,公主便发了话,让我进天香绣坊,绣出要进献的绣品。我一听薪酬丰厚,便应了下来。” 这些话没必要撒谎,君瑶只是点点头,又说:“三日前,也就是白清荷入宫那日上午,你可曾与她见过?” 冯雪桥回想了一瞬,摇头说:“没有。” 君瑶眯了眯眼:“当真没有。” “真的没有。”回答的是小珂,她忍不住为自己的师父辩解,说:“那日我与师父一直呆在一起,未曾离开过一步,我可以为师父作证,那日白姑姑真的没来过。” “那你们在什么地方?”君瑶问。 小珂说:“在院中绣进献的绣品啊。”她见君瑶与明长昱态度很随和,也不再害怕,说道:“三日前,我的腿刚好,大清早的偷懒用凉水洗了头,不知怎么的受了凉,师父担心我病重,就为我煎了药。我喝了药之后犯困,趴在绣架上睡了一阵,师父一直在旁边守着我,没有离开的。” “你睡了多久?”君瑶蹙眉。 小珂说:“大约就一会儿吧。”她有些摸不准,“或许更短,因为我睡着前,师父将我的药放在案上,我醒来时,药还没凉。师父为我熬的粥也没凉,点心的皮也还很酥脆。” 君瑶暗自思忖着:“一会儿是多久,可以说得具体些吗?” 小珂皱眉细想,一旁的冯雪桥说道:“半盏茶的光景吧。她喝药总怕苦,我为她做了些鱼粥和点心。见她没什么大碍,就继续刺绣,谁知她竟睡着了。” 小珂连连点头:“我是被师父叫醒的,师父亲自喂我喝粥劝我吃点心,点心是从苏州带来的,师父自己也舍不得吃。我还担心自己睡了许久耽误了刺绣,特意问过师父时辰,师父说我没睡多久,还指了太阳和日影给我看,让我确认时辰。” 若小珂说的是真话,那冯雪桥的确没见过白清荷。 君瑶没什么可问的了,与明长昱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身向冯雪桥告辞。 冯雪桥与小珂亲自将两人送出院子,才复又回到绣架前,专心致志地刺绣。刚走几步,徐坤就追了上来,“两位大人,这就要走吗?可要去前厅喝盏茶?” 君瑶边走边看,除前院之外,后院多是绣娘等人的居住之地,可也不是每一位绣娘都能入住。哪怕入住了,白天也忙于刺绣,或到前院做些营生,不常在各院之间走动。如此,白清荷那日到底是径自离开去了公主府,还是到了后院中某一处,谁也不知。 正好,即将走到前院时,有小厮匆匆忙忙跑过来,行礼之后贴到徐坤身边耳语。徐坤不安且恳求地看了明长昱一眼,明长昱说:“且去处理你自己的事。” 徐坤千恩万谢地带着小厮离去后,君瑶低声道:“这后院中,都住了哪些人?” 明长昱说:“大多是在绣坊中有些资历的人。”他早让人查访过,说道:“这后院大小后七八个小院,正院是掌柜徐坤的住处。东边一行院子,住的是四位绣娘,住最末的是冯雪桥。西面三个院子,首院是白清荷的,其余两院不曾住人,做库房使用。” 君瑶蹙眉,徐坤也说过,白清荷为人和善,与坊中的绣娘并没有矛盾。 奔走这半日,她其实早就饿了。她定了定神,收回心思,忽而想起西市一家小店的麻婆豆腐与山煮羊滋味丰美,正欲邀请他一道前往,不期然见一年少的女孩儿从拐角处慢慢地走过来。 女孩儿的模样十分清秀,穿着打扮却甚是朴素,粗布蓝褐相间的衣裳宽松肥大,挂在她清瘦干枯的身上。秋日寒热未褪,她的衣袖绾到手肘处,暗黄的皮肤上布着累累伤痕。她低头走着,有些木讷,黑而大的眸子间或一瞥。 这鲜衣锦绣的天香绣坊,出现她这样的人,格格不入。宛若精美的玉璧里,突兀的一粒沙子。 她走得匆忙,还未靠近,从前院道上钻出一个粗壮妇人,手里端着一箩筐杂乱的丝线,见了她,扬声一喝:“小玉!” 少女立刻停下,转身面对妇人。 妇人将箩筐塞到她手里:“把这堆丝线分出来,今日下午我要用!” 一箩筐缠成乱麻的线,颜色长短不一,有些甚至打了死结,要如何拆分?这无异于故意为难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