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邺瞧她鬓角发白,看着比先前苍老许多。他转眼看向一边沉默不言的云艽,叮嘱道:“云姨可要当心身子。” 云绫颔首,“少爷不必担心老奴。” 言毕,她扶着拐杖起身,推却要上来搀着她的阿宁,缓步挪到云艽边上。 云艽故意撇开脸不看她,她颤抖着,几近恳求地语气道:“艽儿,不管你认不认娘都好,娘错了,娘只是想看看你。” 荀邺见此不再多待,转身合门出去。 . 等二人推门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大亮,朝晖倾洒,刺眼的光透过苍郁的枝叶落在檐下,荀邺抬眼看过去,发觉先一步出来的云艽虽是冷着脸,可却刻意放缓了步子等她。 他迎上去,不提方才的事,“我在城外寻到了一种毒,尚不清楚是何物,云姨可能来瞧瞧?” 他医术承她,眼下他分辨不出是何毒,自然希冀于她,若是其能看出一二必是极好。 云绫闻此颔首,拖着疲倦的身子随荀邺到了前院。 她站不住,找了位置坐下,荀邺拿来带回的匕首放在桌案上。 他挑开裹着匕首的布,拨去沾在刀上的泥土露出刀身,呈赤色。 尘土松散,湿软却并未结块,云绫打量片刻,问道:“这土是从何处挖来的?” “井边。” 云绫将银针戳进土里,拧眉道:“此前老奴在古书里见过这种毒,此毒遇水无味,若是流入泥后,久而久之泥土便会成了赤色,而饮水之人会发热不止,且全身瘀斑,若是接触久了,则会传人。” 荀邺一怔,“这正与城外患疾之人病症相同,此毒可有法子解?” 云绫摇首,面露难色,“尚未,书上提及此毒发作后必死无疑。” “云姨可有留着那本古籍?” 云绫,“还留着,不过古籍老旧,破损了好多页,上面好些字模糊不清,少爷要看?” “嗯。” 此前他无从下手,如今既然知晓不是风寒之症,必然不能再用原先的方子。 · 柳梓月自上回出府回来后便一直好生待在府内,如今瘟疫肆虐,祖母的尸首下葬后府内便少有人走动了。 这些日子,恒九每天都会前来送药。 柳菡的身子倒真一日比一日好了,她没太多讶异,毕竟上一世此疾最终是被治好了。 她从未因此忧心过,只是旁的事叫她闷闷不乐。 这些天除去头一回她去见了恒九,往后便都是派了阿秋前去与他接应拿药,倒不是她不愿去,而是她怕自己忍不住问荀邺的消息,便索性连恒九都不见了。 这会儿是盛夏正午,外头艳阳高照,柳梓月眯着眼趴在桌案上掰算日子,自上回一别后,她已有二十余天没见过他了。 说起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躲着他,以她平日的做派,定是冲去问个究竟。 可细想来,现今的她没资格问他这些,即便是上一世,若无意知晓其身世,她也问不出口,他从来不愿跟她提及,她又何必自找难堪。 难怪他功夫了得,她还曾以为他手无寸刃,需她护着。 倒是她疏忽了。 到头来,是她攀不起将军府的声名。 柳梓月眼皮越来越沉,这些日子她未能休憩好,总是困顿,眼下倦意袭来,她阖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窗外枝叶繁盛,灵鸟在枝丫扑腾,不多时,一阵暖风吹过,惊得鸟儿乱飞。 柳梓月手被压得酸涩,她动了动身子。 来者见此停住脚不敢再动,立在远处看她。 眼前的人睡得香沉,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她咂嘴,满足地笑了笑。 良久,见她不再动后,来者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她的面前。 荀邺一早便潜了进来,这些天他忙着翻看古籍寻制解毒的法子,抽不开身来。 每每派恒九来打探,却从来见不着她。 那日她匆匆离开,他本以为她不过是一时惊着了,却没曾想她是要一直躲着他。 眼前熟睡的少女容色娇艳,双唇一开一合地张着,红唇诱人。 荀邺抬手,炙热的指腹压在她的唇上,抹去唇角的水泽。 他脑内猛地闪过她踮脚擦过他的唇的场景,那时他压着躁意,本想着解决事端后,待她及笄之日便上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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