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瞬时变得空荡,嫣翠进了房中,见着顾扬灵眼泪便流了下来,越哭越悲,最后哭得气噎声堵,几乎要背过气去。 顾扬灵本是心情极差,瞧着嫣翠的模样,心道这个时候竟还有人如此心疼怜惜她,也不算亏了,倒是慢慢开怀起来,反过来安慰起了嫣翠。 “有个好消息说给你听,那个养生汤以后不须再喝了,等调理好了身子,那才是天高云阔,到时再做其他打算,总是能把日子过好的,是也不是?” 嫣翠立时止了泪,凑上前来不可置信地道:“太太同意不叫姑娘继续喝那养生汤了?” 这丫头果然是发觉了,顾扬灵点点头,忍不住抿着唇儿露出了一抹笑来。 苏氏带着一群人离了清风苑,青石板上的残叶枯枝已经被清理干净,下了一场雨,倒显得愈发洁净起来。 苏氏一面走,一面回味着方才的一番谈话,心眼儿里转了几圈,偏过脸拿帕子虚虚地掩在唇上,悄声对黄嬷嬷道:“那丫头瞧着不显山水,还以为是个蠢笨的,不料看错了眼,也是个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儿的人儿。她方才提了个条件,说是要停了她的养生汤,不曾想那丫头倒是个心里清楚的。” 黄嬷嬷一脸不以为然,道:“清楚又如何,总逃不脱太太的掌心儿。”顿了下,续道:“依老奴看,那汤停了也罢,横竖是要做咱们家的三奶奶,把身子骨养好了,若能给三爷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倒也不枉咱们薛家养了她三年,便是对她也是件好事儿,守着个孩子,也好过活下去不是?” 苏氏把帕子高高甩了起来,娇俏地笑了几声,道:“可不是这般说的。”说着抬眼四顾,如花似玉的面容上带着得意的娇笑:“想当初我与梅静同是官家女子里拔尖儿的,我爹是县令,他爹是县丞,说起来还是低了我一等。偏我爹最好黄白物,把我一个好端端的官家女子嫁进了商门户,虽说是金银绸缎山珍海味的享受着,可那梅静却嫁给了一个官家少爷,凭白叫我低了她一等。便是我的二郎敏而好学考中了举人,可因着商户,却不能进朝为官,可不叫人恼怒。” 说着却又笑了起来:“当初给二郎牵了这桩姻缘线,瞧得便是梅静那夫君以后少不得要往上头升,可惜顾家死得精光,连梅家也被一场洪水冲得没了踪影,那丫头好歹也是官家出身,也有一笔好嫁妆,便给了三郎,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黄嬷嬷陪着呵呵一笑:“太太说得极是。” 顾扬灵这里很快便送来了苏氏定下的成亲日子,说是半月后有个黄道吉日,好得不得了,实在是不能错过。 顾扬灵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和嫣翠逗笑:“那薛三郎果然是病入膏肓了,不然他亲哥还没成亲,哪里就先轮得上他。” 嫣翠听了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心里苦巴巴的,觉得自家伺候的这个姑娘实在是命苦,父母亲眷死得干净,孤身一人偏偏进了狼窝儿,被人占了家财不说,身子骨也叫人害得娇弱不堪,如今更是要嫁给一个半死之人,命何其苦也! 顾扬灵的清风苑不大,但胜在别致,嫣翠指挥着婆子将殷红的长绸缎缠满了整个院子,又搬来了好几盆开得正是艳丽的红月季摆在了廊檐下,孤零零的月桂枝上也绑上了彩色的锦带,素来冷清的院子瞬时变得热闹喧嚣起来。 苏氏以前便不曾克扣清风苑的用度,如今顺心如意了,更是大发起来。成匹的布料送进了清风苑,苏氏叫了县城里很是有名的裁缝进了府邸,给顾扬灵订做了好几套新衣。又叫了郎中给顾扬灵调理身子,黄嬷嬷那般一说,苏氏也存了心思,若是能给她滴溜溜的心肝宝贝儿留下个一男半女的,可不是意外的好事儿。 顾扬灵本就没病,那养生汤停了,再加上滋补好药的调理,人又年轻,身子骨很快便好了起来,虽仍旧手脚无力,但比之之前动辄卧床不起,已是好了许多。 这日,苏氏忽然叫了顾扬灵去金丰园赏玩。金丰园是薛府特意腾辟出来建的一处精巧花园子,薛老爷虽是个商人,可平日里最好风雅,听说为着这院子还专门请了能工巧匠,砸了许多银子进去。 可惜她来薛家时正是伤心无处诉,哪有心情赏景看花,后来便开始卧病在床,苏氏也有意叫她窝在清风苑,是以在薛府三载,她都没踏出清风苑半步。 头一次出了清风苑,顾扬灵虽是心头郁结难消,倒也觉得新奇开怀。 顺着长廊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金丰园。入了月亮门,三尺宽的石子小路漫延而去,两边树木依旧葱郁,有各色花卉开得正艳,散落在青黄相间的草丛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