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去了,是不是世子又带你出去玩?” 容妄在通常情况下是很喜欢听人提到叶怀遥的,哪怕是自有只言片语,都值得他近乎贪婪地去倾听,但这显然不包括面前这个疯癫而又险恶的女人,于是他没有说话。 容妄只是在心里感慨地想,他果然对这女人没有半点留恋,哪怕是经过漫长岁月的分离以及死亡的升华,都不能让他生出丝毫好感。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桑嘉把他的沉默做出了另外一种解读,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冷酷,“知道我为什么在你小时候就经常讲世子的事情吗?我是为了让你有点血性,模仿他,超过他!只有比他强,王爷才会多看咱们母子一眼!” 桑嘉挥手将桌上的一包东西扫到地上,容妄低头一眼,瞳孔缩紧,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又停住了脚。 地上的那些全都是叶怀遥送给他的小玩意,被容妄小心翼翼地藏到床底下,只敢趁着夜深无人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也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可是现在,那些东西全都被桑嘉不知道从哪里敛了出来,绞了个粉碎。 她自然知道这是儿子的心爱之物,因此才会翻出来毁掉之后,还不辞劳苦地用被单包好,以便欣赏“礼物”被拆开那一刻,对方的震惊伤心。 疯子有很多种,桑嘉疯的格外缺德。 容妄确实有一瞬间的震怒,但在迈出一步之后他便想起,这已经是发生过的旧事了,面前的一切尽属虚幻。 桑嘉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她完全活在自己的梦想中:“而你这个蠢货,我可不是让你去给人当狗当奴隶的!你难道不想有父母的疼爱,不想好吃好喝地过日子吗?你要去争啊!” 她固执地认为容妄应该是翊王的血脉,认为这王府的花团锦簇当中也该有属于他们母子的一份,并且试图用这种鬼疯狂的想法催眠她的儿子,将他变成争宠的工具。 当一个孩子,从小到大都被他的生母灌输着某种思想,述说另一位跟他年龄相仿之人的优越与得天独厚,恐怕都难免产生嫉妒与贪婪。 但偏偏疯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个奇葩,反倒对母亲讲述的那个人产生了向往。 他从小就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具备自己从来想象不到也不曾拥有的热烈、完美与高贵,仿佛只有在最美的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稀世奇珍,让人想要见一见。 只是见一见。 然而见到真人之后,他才发现,岂止如此。一眼之后神魂颠倒,就此痴迷。 桑嘉大概就算死也想象不到,自己的洗脑竟然会达成这样的效果。 容妄听她依旧在一遍遍强调“你也应该是王府公子,他们抢了你的,他们抢了你的!”这话简直就像是巫婆念咒一样,让他厌烦不已。 “何必再自欺欺人呢?” 虽然心头暴躁无比,但一路披荆斩棘走到如今,邶苍魔君自然早就已经练就了波澜不惊的本事。 他语带讥讽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过是个野男人留下的杂种,没被冻死饿死已经是走了大运。没本事去替个疯女人争夺王爷的宠爱,别做梦了。” 桑嘉果然被激怒,随手拿起桌上的剪刀,要扑上来殴打容妄。 从小便是如此,她打人的工具向来都是手边有什么就拿什么,随着这个起身的动作,一身男子服装也被拂到了地上。 这个连给儿子吃顿饱饭都不肯的女人,用偷偷攒下来的银子置办了两身新衣裳,并梦想打扮一新站到翊王殿下的面前,就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她的言传身教没有教会容妄憎恨和嫉妒叶怀遥,倒是告诉了他,肖想自己不配拥有的东西,将变得多么凄惨和丑陋。 这个认知让容妄的心情变得更加差了,他不耐烦地将女人甩开,踩过地上的衣服,扬长而去。 修士是不用每晚休息的,但叶怀遥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期,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这个规矩就应该好好遵守——虽然倒也没什么意义。 他躺在床上,被褥温暖蓬松,周围隐隐有沉香木散发出来的幽微气息,北风将窗子吹的沙沙响,依稀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没有刀光剑影、血色,与午夜梦回时那让心口隐隐作痛的遗憾。 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