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做什么?” “我……”她傻乎乎地站起来,没想到蹲了太久,双眼一黑,径直抓住穆明谦的手臂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在这里吃夜宵。” 他默了默,说:“好。” 紧接着两人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言柚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她傻站了会,想起自己还抓着人手臂,倏地缩回来,问他:“哥哥,你刚才在睡觉吗?” 穆明谦摇头。 “可是你为什么不睡觉?”言柚指了指身后根本看不见时间的挂钟:“现在已经两点多了,明天还要上学的。” 这回,他终于回了她:“我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小姑娘睁着亮亮的眼睛,细长的眼睫毛又卷又翘,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扑闪扑闪:“你不会困吗?” 他就又不说话了。 “好吧。你是不是有什么……”她想了好一会儿:“难说的隐疾?” “……?”景清让愣了愣,许久才反应过来她想说的应该是‘难言之隐’。 “那、那要不我哄你睡觉好不好?”就在他发愣的这几秒,小姑娘再次抓住他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是在期待什么。 穆明谦其实并不愿意。 他一点也不习惯大半夜的跟别人待在一起,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并且,从妈妈离开以后,他再也没有跟别的人待在一起过。 可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最后居然点了头,放她进了自己房间,甚至连自己最初打开房间门是为了去做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后来,他在她乱哼瞎唱的儿歌里睡着。 她的歌声真的算不上好听,一点儿也不。 只记得调调,不记得歌词,不记得的地方就瞎几把乱唱一气,经常从这一句歌词蹿到另一句歌词。 最让他烦躁的是,到后面他居然全然忘记了幼时妈妈是怎么唱这些儿歌哄他睡觉的,满脑子都只剩下了言柚的魔音。 而这些魔音,似乎对他有着奇效,能把他催眠,让他听上几句就哈欠不断。 然而言柚却记得很清楚,她愿意晚上唱歌哄他睡觉,完全是因为自己唱的太难听,除了穆明谦以外没有人愿意听她唱歌。 …… 言柚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又再往前走了几步。 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挪到他面前。 然后问他:“你……失眠了吗?” 她看见他深邃黝黑的眼瞳里,从毫无光采到慢慢染上星星点点,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依旧能听出他嗓音中的丝毫波动。 “怎么,你也失眠?” “我刚睡醒……”言柚咬了咬下唇。 离得近了,她又能清晰看见他眼下的青黑——此时的那块儿在夜色的晕染下显得更为浓重。 是最近太累了吗? 她从景咸口中知道景清让提前了一周飞来加州,也知道了他每天都被工作堆满,到底能睡几个小时是未知数,且多数时间还是在车子移动的过程中睡的。 言柚心底突然冒出了点些微的心疼来。 她其实知道这样是不行的、是不对的,可自从发现他就是穆明谦后,她再也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不能像之前那样无情地对他说一些伤人的话。 他曾经过得太不好、太不好了,她希望他以后能够不要再像曾经那样活着。 那些吓人的伤疤,从穆明谦来到她家的第一个月,一直到他不告而别,言柚亲眼见到它们的余留或是消亡。 以及,那道永远都不会消亡的伤疤。 穆明谦从来没有提过这些伤痕的由来,可是不用猜也知道,会是谁给他留下的。 他当时怀揣着那么多钱,身上穿得衣服都是名牌,绝不可能是从福利机构里出来的,更何况,从他的言行举止中能够看出来,他之前应该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那为什么会……弄成那副落魄的模样? 所以,她没有办法不对他好。 尽管她心里发誓从今以后要离他远一点,不要再对他的生活造成困扰。 可是她忍不住,真的真的忍不住。 更是舍不得。 十三年了,言柚想,从他们分别到现在的重逢,已经十三年了。 这十三年里经历了那么多,她不一样了,他肯定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或许,再一次做与当年相同的事情,他是记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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