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迷茫,但看着看着,神甫的眼睛开始发亮。他试探地喊了一声:“罗勃?” “我是罗勃!” 披着红披风的男人也喜不自胜:“我的好弟弟,那女人没骗我,果然是你,你果然还活着!” “可是……这怎么可能?” 里尔的刽子手罗勃欣喜之后却又转为怀疑。 “当初你明明死在牢里。他们还曾经让我辨认尸首……你是由我亲手安葬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 弗劳伦开始语无伦次,他原本想说“我也不知道”,但很明显他开始渐渐想起了一切,他的脸色变得刷白—— “我记得我在里尔的监狱里,我万念俱灰,我想要了结自己……” 然后,在那之后,他就只记得自己在甜水镇的路边醒来,失却了记忆,别人告诉他他是甜水镇的神甫,伯爵夫人的哥哥…… 阿托斯这时把他的佩剑从地上捡起来,持在手中,向刽子手与神甫靠近,大声问:“该问是怎么回事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谁知里尔的刽子手随手抽出腰间的鬼头大刀,轻轻一挥。阿托斯手里的剑顿时又飞了出去,这回飞得远远的,落在告解室的角落里。 弗劳伦却已经满头是汗,回忆纷至沓来,那些甜蜜的痛苦的,令人大惑不解的。 他背对圣像,颓然坐下来,思索良久,终于抬起头,对刽子手说:“罗勃,我想,伯爵大人有权利知道过往的真相。” 里尔的刽子手顿时哼了一声,手中的鬼头刀往告解室坚硬的地面上重重一戳。 阿托斯沉思了片刻,他来到弗劳伦面前,盘膝坐下。 “伯爵大人,正如您以前所知的,我原本是里尔附近一座本笃修道院的主持神甫。” “夏洛特……夏洛特是我修道院的修女。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我这一生再也无法献给上帝……我只属于她。” 刽子手冷哼了一声,说:“那个女人,恐怕连圣人都能诱惑。” 而阿托斯疑惑不已,他听到了个新的名字:“夏洛特?” 刽子手:“闭嘴,你别打岔!” 弗劳伦:“罗勃,不是她诱惑我,是我诱惑了她……” 这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说话,告解室里一团乱。 但就在弗劳伦说出“我诱惑了她”的时候,整个告解室都静了。 刽子手长叹一口气,阿托斯先是疑惑,随即了然,然后是怅惘。 他们都知道,那个女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她能让弗劳伦一个人担下所有的罪名,只为让她享有美好的人生。 “我们在一起了。” 弗劳伦颤声说,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挺直了脊背,显出十二分的骄傲。 “但是身为神甫,我没有办法给她世俗的幸福,因此我们决定私奔。” “在私奔的前夜,我想到我是个一穷二白的神甫,我甚至无法担负我们离开里尔的路费,于是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我在夜晚打开了圣器室,从那里偷出了圣器……” “我们在离开修道院之前就被抓住了。原因是他们发现圣器被盗。” “有人检举了我们私下的结合。他们不仅抓了我,也抓住了夏洛特——” 弗劳伦眼中流泪:“可事实上,她完全不知情。她唯一的错,就是侍奉上帝的心还不够坚定,因而被我诱惑……” 这回,刽子手和阿托斯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觉得可怜的神甫只是在为那个女人开脱。 “后来事情变得更加糟糕,我因为偷盗的行为,而蒙受了烙刑。但夏洛特落在牢里之后,说动了一个狱卒,帮她越狱。” 刽子手点点头,表示这是真事。 “她逃出之后,没有远离,反而留在里尔等我。这时她被罗勃抓住,罗勃气不过我的遭遇,便利用他刽子手的身份,也私下在夏洛特的肩膀上烙下了一个烙印。” “是的,我兄弟遭过的罪,我要那个女人也一样承受。”刽子手冷酷地解释。 与此同时,阿托斯恍然大悟:“这就是她从未经过审判,肩头却有个烙印的原因?” 刽子手顿时瞪着阿托斯:“我兄弟在说话你别插嘴!” 阿托斯也瞪回去:“这难道不是你在插嘴?” “她是无罪的,有罪的是我……” 弗劳伦幽幽地继续,“你们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这种事情里,女人才是有过错的那一方。” 告解室里终于安静下来。 仔细想这整个过程,偷情与私奔都是你情我愿,说不上谁的罪过更大些。但是偷圣器确实是神甫自己的作为,难以怪到女人的头上。 “我受了烙刑之后生了一场重病,是她买通了狱卒,偷偷为我治病,让我好起来……等我好起来之后,我下定决心要逃离,要和她在一起……对不起,罗勃,我没有想到我越狱之后他们会抓你去顶替我坐牢……” 弗劳伦的话说明了接下来发生的事:他越狱之后和夏洛特会合,两人一起远走高飞。但里尔的人知道弗劳伦是罗勃的弟弟,因此怀疑罗勃协助兄弟越狱,于是把罗勃关押在牢里。 “我们逃了很远,来到一个叫甜水镇的镇子。在这里,我们为了不引起怀疑,改名换姓,假扮成兄妹。我们改姓德·布勒伊,她改叫安娜,我依旧叫弗劳伦。” “我在这里重操旧业,做起本堂神甫,希望能在这里积攒到一点小小的积蓄,然后就带着她离开,去一个新的地方,我们可以在那里结婚。”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