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衡放下酒杯,便劝众人吃菜,等酒过三巡方才笑道:“有酒不可无诗。正好前日秦师爷送了我两盆他自己养的菊花,众位且先饮酒,等本官让人把花移进来,赏花作诗岂不是件雅事。” 赏花作诗对于在座的举人来说都没什么问题,因此等赏过那两盆菊花,众人便开始作诗。 朱衡早已让人准备了几套笔墨纸砚,又在众人的食案旁边另设一几。 然后他便一边饮酒一边观察众人的动作举止。 沈默的气度容貌在这几个举人中都是最为出众的,加上又是新科解元,所以朱衡尤为注意他。 只见他放下筷子以后,再没有碰过眼前的酒杯,只是淡淡的看了几眼菊花,然后从容落笔,不慌不忙的写完了一首诗。 朱衡见他第一个写完以后,本想一睹为快,没想到他又仔细审视了两遍,然后改动了一两个字。等他再将改动完以后的诗作誊写完一遍后,已经有人提前一步把诗写好了。 朱衡看了眼那人的诗作,做得还算不错,点点头随口称赞了几句。 等朱衡后面又看了两人的诗作,沈默方才把自己的诗呈了上来。 朱衡接过一看,诗确实写得不错,比前三个人的诗作都要好,可是却还没到令人惊艳的地步,是以也不会将其他人的诗作衬托得黯然失色。 不争不抢,少年老成,这是朱衡对沈默得出的第一个印象。 再联系对方所作的这首诗,都说诗言志,这首诗立意虽然不新,可是内里表达的深意却很是值得人琢磨一二,平和中又透着几许清正。 朱衡不由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因着第一次见面,他对这位沈解元的了解还不深,因此并未流露出多欣赏的意思,只是中规中矩的点评了几句。 后面宴会进行到尾声时,朱衡才状若无意的问了他们这几个举子一句,是否参加明年举行的会试。 考取举人以后虽有诸多好处,可是想要入朝为官,还得过会试这一关。这也是朱衡虽对沈默有些欣赏,可是却仍想再看看的原因,毕竟中了举人以后,接下来几年迟迟中不了进士的人也大有人在。 知州大人问了这句话后,过了一会儿,林泽才第一个开口道:“书院那边的先生说学生的文章还差点火候,祖父也觉得如果学生明年去参加会试,多半会落榜。是以学生打算等上几年再考。” 朱衡点点头:“既然他们都这么说,那就是有他们的道理。”然后转头看向沈默,“不知道沈解元怎么想的?” 沈默道:“学生已经决定参加明年的会试,只是还没有定出发的日期。” 朱衡笑道:“看来沈解元这是对会试很有把握,将来金榜题名应该不在话下。” “大人说笑,学生只是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风光。”沈默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沈解元太谦虚了,连我们的主考官魏东平魏大人都对你赞赏有加,将来得中进士应该不是难事,林老弟,你说是不是?”说话的人是在座的其中一个姓马的举人,年纪比沈默和林泽都要大。 林泽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表面上似是在夸沈默,可是话里又透出深意,他不由微微皱眉,没有应答姓马的举人的话。 朱衡听到魏东平这三个字,却是立时就露出了一丝不悦之色,京城无人不知他和魏东平有些不对付,尤其是魏东平对于他还有夺妻之恨,虽然那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可是魏东平素日里表现出来的市侩油滑,却很是让他不喜。 那姓马的举人不忿不管是主副考官还是知州大人都对沈默青睐有加,正好他在府城等放榜的时候,听某个家中有人在朝为官,消息比较灵通的考生说过,知州大人与他们的主考官魏大人有些不对付,这时便借机提了一句,目的就是想让朱衡疏远沈默。 不过朱衡不悦归不悦,但他在官场里什么事没经过,什么人没见过,一听此话,就知道这姓马的举人是在挑拨离间,当下淡淡说了句:“魏大人出自谢首辅门下,既然他都说沈解元不差,那么看来沈解元明年会试的时候多半会有喜报了。” “大人这话,学生可不敢当。”沈默虽不知道朱衡与魏东平之间有嫌隙,可是这话他要是真应下,以后多半要担一个为人轻狂的名声,便道,“魏大人只是评论了一下学生的那篇策论,说其中的有些观点不想与太子的政见不谋而合。” “什么,太子,魏大人跟你提过太子?”朱衡听见太子二字,便不由问道。 沈默道:“学生句句属实,大人若是不相信,可以问在场诸人。” 朱衡便看向底下的举子们,林泽第一个点点头,“我坐得位置比较靠前,确实听见魏大人说过这句话。” 朱衡便确信无疑了,魏东平这么个势力小人,好好的怎么会提起太子来,难道是沈解元认得太子还入了太子的眼,朱衡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