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说起早前在私塾,沈悦忽然想起许黎来,舅舅早前在京兆尹手下做师爷,天子脚下,对朝中的事情都知悉,沈悦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问起,“对了,舅舅,您知道许黎许太傅的事吗?” 梁有为微顿,而后道,“怎么突然问起太傅的事?” 沈悦轻声道,“早前国公府失火时,偶然听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太傅会辞官?” 梁有为叹了叹,似是衡量了稍许,才同沈悦道起,“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许太傅是先太子的老师,而且很受陛下器重,说是挂太傅之命,但朝中不少事都由太傅过目。换言之,许太傅,是陛下给太子的日后钦点的辅政之臣,所以,许黎虽为太傅之位,但行得是副相之事,而且,是朝中最年轻的相爷……” “那后来呢?”沈悦好奇,“许黎后来为什么会辞官?” 梁有为叹道,“太子夭折了。” 沈悦确实记起,太子是早前夭折了,当时,她还在晋州,因为行丧礼,一个月都是素衣…… 仿佛说到感叹处,梁有为起身才能继续,“那时太子年幼,又是太傅一手教导的,太傅同太子感情深厚,太子早夭后,陛下留太傅在朝中任右相,但太傅拒绝了,不是婉拒,是在朝中同天家起了争执!” “争执?”沈悦意外。 印象中的许黎大多平和,早前在私塾的时候虽然也捉弄过她,但大抵温文如玉,即便当日国公府失火,许黎带她在人群中去到国公府前端,许黎都只是护着她上前,禁军阻拦的时候,也只有一句“让开”,很难想象,许黎会在朝中同天家起争执…… 梁有为继续道,“这些事,后来京中都心照不宣,也刻意回避。” “因为许黎冲撞天颜,但天家并未怪罪,而且,天家还护着许黎?”沈悦猜测,否则,许黎怎么会在京中私塾休闲呆着,还能开一家之远书局? 梁有为颔首,“没错,当时太傅奏请天家彻查太子夭折一事,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天家当即脸色就变了,说太子早夭,朕亦伤心,此事不提也罢,而后,又下旨让太傅任左相一职,兼做三皇子的老师,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 “三皇子?”沈悦诧异,不就是一直从容手下在京中飞扬跋扈,扰民清净的那个三皇子? 梁有为再次点头,“是,就是三皇子,但是太傅顺着台阶下,而是摘了官帽,在殿上请辞。” 沈悦目光微滞。 梁有为叹道,“朝中之事就是如此,但其中究竟什么内情,我们这些人是无从知晓了,但许太傅是个好人,也有气节,后来天家几次寻他,他都不入朝堂,却会给御史台谏言,所以,太傅在朝中仍有威望,只是不涉及朝政了,都是早几年前的事了……” 所以许黎辞官,不仅是因为太子夭折一事追溯无门,而且,或许还因为天家让他任三皇子老师一事,那个时候的许黎年纪应当不大,所以也有脾气,连天家都顶撞,但他还能安然无恙在京中私塾替夫子教书,还能开书局,天家怕是护着他的,所以,早前的禁军也都恭敬…… 原来他说的,辞官在私塾替夫子上课是真的…… “如今朝中一片乌烟瘴气,太傅是一股清流,只是如今太傅也不在,更因为太傅辞官之事,不少有志之士都不愿再入仕,西秦朝中的乱不知什么时候才结束?”梁有为沉声感叹。 沈悦微怔。 “早些睡吧,夜深了。”梁有为笑道。 “好。”沈悦也应声。 …… 回到屋中,沈悦还在想方才舅舅说起的事情。 舅舅只是个师爷,但对朝中的事仿佛过于熟悉,也过于上心了些…… 但她也说不好哪里不对。 只是想起舅舅最后那句“西秦朝中的乱不知什么时候才结束”,她又莫名想起平远王府…… 当日国公府失火,听陶伯的意思,卓远收到消息第一时间会连夜兼程回京,平远王府一门忠烈,全部战死沙场,只剩了卓远和阖府的孩子,京中出这么大的事,很能不让人怀疑别有所图,卓远是在用他力所能及的,让府中的孩子安全。 沈悦提笔,脑海中却又想起卓远生病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只是让她讲故事给他听,她在说到其中一本册子的时候,册子的内容有些天马行空,类似于死而复生之类,他却忽然问,死过的人真的能活过来吗? 她知晓他是烧糊涂了。 亦知晓,他是想念自己过世的父兄了。 …… 沈悦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在纸上写了“清之”两个字,自己何时落笔写得都不清楚。 沈悦僵住。 屋中燃了碳暖,又是在自己家中,沈悦便没有关门,房门只是微微掩上。 恰好,沈涵生入内。 沈悦面色一紧,来不及收起来那页纸,就见沈涵生上前。 她看了眼案几上的纸页,此时再收有些欲盖弥彰,又不好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