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睡不着,她爬起来,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也不知道几更天。 马车宽敞,对面睡着红砚,抱着被子打着小呼噜,君珂鬼祟祟瞟了她半晌,确定红砚确实熟睡,悄悄爬起来。 赤足踏在马车上,脚底冰冷,她懒得穿衣服,裹着被子,把折叠的小几拉开来。 小几下面有暗层,拉开来也有笔墨纸砚,这是她在尧国边界买的,红砚去厨房买小菜的时候,她让小二买来这些,一直带在身上。 君珂有点笨拙地磨墨,天冷,她不停地对墨砚哈着热气。 墨磨得有点淡,不过君珂也不介意,有些东西是写给自己的,好不好看无所谓。 她写:“先给你讲个故事,很多很多年前,在我们那里,有一对分隔两地谈恋爱的家伙,曾经把情书集结成《两地书》,其实那情书没啥文采,也不过两个人吃喝拉撒的琐碎,但是因为写情书的人身份特殊,所以流传后世奉为经典,世上事就是这样,戴上光环之后,你做的一切就被赋予神圣的意义,抠鼻孔那叫洒脱随性,上厕所也叫文艺清新,所以今天我写下的文字,可以预见到将来或许也是诸国超大八卦,当然——我不会成全他们的。” “《两地书》里有个很傻的情节,男主人公在信上画出自己居处和工作环境图,还特地坐在一座刻有”许“字的墓碑边留影,照片上的”许“字还被加深了颜色,我记得当时我看喷了,亲,不怕不吉利么?” “我决定高级借鉴一下这个情节,喏,我现在的位置,是羯胡北草原边界,离云雷高原近百里,离大荒泽近千里,离东明海三百里,离传说中大燕皇陵五百里,我的中心位置在一辆马车上,马车是普通柏木的,草原人的马车,没什么精美装潢,顶上东北角有纳兰两个字,我闲着无聊刻的,座位右侧小几下方画了个小人头,我觉得我画得不错,虽然没好意思注明你名字,但是明眼人一看就该知道是你。不过红砚那天擦桌子看见,大骂图力太小气,拿人家旧马车搪塞我,不知道被谁家小孩画了只猪头。放心,我想她的眼光应该是个例外。” “我没有穿外衣——你不要太高兴,我裹着被子,而且你也摸不着。我没有穿鞋子,不过幺鸡肚子上的毛很暖和,到了冬天冰纹功其实很讨厌,手脚会天生冰冷,我现在很怀念前阵子那只纯阳活体暖炉,嗯,你懂的。” “外头有棵孤零零的树,嗯,等我一下。” 君珂起身,赤脚下了马车,宿营地很安静,一棵瘦弱的树,枝干虬曲在冬夜月色里。 君珂贼兮兮地踮脚过去,四面看看没人,撕开一块树皮,掏出个小刀子,写下“纳兰”两个字,然后在树边站了站。 “我也和纳兰‘树’合个影。”她自言自语嘟嚷。 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