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认真真地再问她一次男孩中毒的事。他已经想好了告诉她: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只要你承认是你做的。 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苦笑一下,拍拍她的肩膀道:“我为你高兴,小山。” “再见,高老师。”她眯起眼睛笑道,露出洁白的牙齿。 再见,海默。 高云清在心底轻轻念了一句。 第46章 经历过一场世纪大火的斐夏路在最近几年又陆续建了不少房屋,但背面的空地上依然有一些时代久远的废墟。街上人不太多,大部分是匆匆的过客。王克飞很快从一个街头摊贩那里打听到了接生婆的住所。 她家门的上方挂着一块小木牌,书写着:“快马轻车,陈氏收洗。”门敞开着,只挂了一块蓝色印花布门帘遮挡。王克飞撩开门帘,向阴暗的屋内探头望了一眼,大声问道:“有人在家吗?” “来啦。”里屋传来应声。不一会儿,一个瘦小的老太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盘着发髻,裹着小脚,穿着干净的布衫,显得精明能干。 在王克飞说明来意后,老太太用袖子象征性地掸掸凳子上的灰,请王克飞在八仙桌边坐下,说:“他们都叫我陈姨。探长,您也这么叫我好了。” 王克飞环顾房间:墙上贴了一张喜庆的年画,是两个白胖娃娃。架子上有一些药罐。一张书桌上放置着笔墨纸砚,那些簿子大概是用来登记接生信息的。 陈姨一边给王克飞倒茶,一边说道:“我家以前住的地方还要往东一些,旁边就是那家茶楼,墙挨着墙。可惜那场火灾把什么都烧完啦!原来茶楼的地方现在新盖了一家布料店。” “你刚才说起你还记得玉兰和她丈夫……”王克飞迫不及待地想进入正题。 “我怎么会忘记她呢?”陈姨也在八仙桌旁边坐了下来,“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大冬天的晚上,她突然敲我家的门。当时她的肚子已经有五六个月大,身上还背了两个包袱,看起来像是赶了不少路。我问她要做什么,她说她想要保住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不是在肚子里吗?”王克飞喝了一口热茶,问。 “我当时也奇怪。她说她一个月前曾被逼喝了一碗打胎药,虽然她偷偷吐了出来,但难免有些下了肚。她一直不放心胎儿的健康状况,想让我检查一下。我看到她的腮帮一直在抖,便生火烧水,给她泡了壶热茶。在烛光下,我才看到她的头发挡住了右脸一大片血淋淋的伤口。” “伤口那个时候还没有愈合?” “是的。大约因为感染,一直没有结痂。我提议给她脸上的伤口敷点药,她答应了。给她做了检查后,我告诉她胎儿一切正常。若打胎药立刻吐出,未进入血液,便不太会损伤胎儿。她听了松了口气,显得很高兴。后来,她在这街上租了间屋子住下来。她回来我这里换过几次药,我们也因此慢慢熟了,她才告诉我一些关于她自己的事。” 玉兰幼年时被一个婶婶从浙江带到上海,卖给了荣贵里的书寓百春阁。她的童年就是在红灯笼高挂、酒醉喧嚣的荣贵里度过的。老鸨看她从小长得清纯脱俗,便叫她小玉兰,又派人教她诗词歌赋、弹琴、下棋。 小玉兰在八九岁时开始出局,去一些酒局上唱小曲。她在音乐方面特别有天赋,唱小曲弹琴都做得最好最认真,便成了百春阁里最受欢迎的清倌人。 老鸨在她十五岁时安排了开苞。那人器重她,金银翡翠、绫罗绸缎、被褥衾枕一一奉上,老鸨如同风风光光嫁了个女儿,也借此大赚一笔。自那以后,她便正式成了倌人。 她当时是百春阁头牌,为妓院带来可观收入,老鸨也顾及她的感受,从不逼迫她接不喜欢的客人,甚至还为她装点了豪华寝室,配备了丫鬟使唤。她明知老鸨只是利用她,却也怀着对亲人一样的依恋之情,对那种生活也说不上厌恶。 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是在十八岁时。自从遇到了那个客人,她说她才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作想念,也第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