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屋子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这死寂如同一个无形的巨石,悬在晏辞头顶上,不知何时会坠下来,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要知道一件事。” 许久,晏昌终于开口。 晏辞低下头,依旧衣服谦卑恭顺的模样。 “我让你活着进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他说话间声音微微一顿。 这些天他好不容易接受了长子去世的事实。 虽然和这个儿子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关系僵得如同两个陌生人,他也知道长子一直在内心里憎恨他,憎恨自己总是责骂他,或是不给他好脸色。 然而当知道长子不在的消息时,晏昌独自坐在房间许久,不到半月,本来花白的头发彻底白了。 他看着面前长子的脸,这些天内心中已经几乎被压制住的悲痛再一次翻腾起来,几乎淹没他。 他强忍着痛楚,一字一顿问道: “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晏辞他是怎么死的?” 他要知道真相,必须。 晏辞听完这句话没有拒绝,他没有理由拒绝,更不可能拒绝。 他只说了一个字: “好。” 于是他坐正身子,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如何醒来,被赶出门后如何生活,遇到了什么人,一直到今晚他来见晏昌之前,所有的一切说的清清楚楚。 一炷香过后。 他终于说完了,等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嗓子都有点发干。 晏昌静静地听完他的话,他已经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胡子微微动了下,目光矍铄。 许久,他终于开口: “我为什么信你?” 晏辞的眸光微动,恰如影青瓷盏里那琉璃茶光。 “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在这之前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只不过在我的世界我已经死了,不知因何来到这个身体里。” 他知道这样说来太过无力,于是诚恳补充道: “况且我没有杀他的动机。” “动机?” 晏昌抬眼,目光犀利地看向他,冷冷开口:“晏家的全部房产地契,镇上和胥州的商铺,这些不算动机?” “您误会了。”晏辞平静道,“如果我真是这样想的,从一开始就不会老老实实待在村子里。” 从一开始就不会甘心待在那处破落的庭院里,而是会想尽办法回到晏家。 晏昌依旧审视着他。 晏辞并不畏惧他审视的目光,他自诩一身清白,于是坦然地坐在那里,就连腰背都挺得笔直。 晏昌平生见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双眼睛,他深知眼神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 面前这个人,在他的见过的人中,是为数不多的目光很干净的人。 不仅干净,此时的目光还很冷静,即使身在一个对自己不利的位置上,目光中也没有透露出丝毫畏惧。 这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 晏昌心想。 不是长子那般永远见人躲闪的样子,就连他还算骄傲的次子都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晏昌拿起茶盏。 他浅啜一口。 茶盏萦绕的热气遮住了他的目光,他将茶盏重新放在案几上,慢慢开口: “我姑且信你。” 没等晏辞稍微安心一刻,他的语气一转: “就算如此,你的这具身体到底是属于他的。” 晏辞抬起头。 晏昌对上面前他的目光,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既然他已经不在了,那你也不应该在这里。” 晏辞一直耐心听着面前老人的话,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他的心“咯噔”一下。 晏昌手指点了点他面前的茶杯: “...茶里的毒会在明天早上发作。我可以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跟你夫郎告别。” “明早我会派人去给‘晏辞’入殓,对外就说他已经病死了。” “至于你。”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