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卿也没怎么见过这种模样的岑砚,苍白得快赶上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了,哪怕心知应当不会有事,但仍旧被气氛裹挟着,左手扣着右手,焦灼等待。 院使招呼药童进来,先,给自己擦了擦汗,定了定神,才继续进行诊治。 再次诊脉,转眼便又是两三盏茶的功夫。 室内无声,安静的氛围默默滋养着人心恐慌的疯长。 “我可否看看王爷被蛇咬伤处?” 放了手,院使问道。 柳七点头,上前掀开被单一角,小腿露出来,庄冬卿微微张了张嘴。 只见昨日还只剩两个窟窿眼没好透的小腿,此刻已经全然肿胀,伤口处发乌发黑,由被咬处向四周蔓延。 院正呼吸一滞的同时,庄冬卿也不由艰难吞咽了下。 就,真的很像是被蛇咬伤中毒的模样。 院使按了按伤口周边,额头的汗又大颗大颗地冒出,跟随的冯公公此刻心也拔凉拔凉,哪怕不具有医疗知识,但中蛇毒是个什么模样,他亦是有数的,眼下…… 冯公公拧眉等待。 “王爷……瞧着中毒已深。”院使擦着汗道,“恕下官无能,还请几位同僚上前,一同诊治。” 冯公公立刻看向一位太医,院使统管太医院,但最精通的并不是解毒。 但太医院还是有此类人才的,比如,冯公公看向的这位。 太医领命,即刻上前,查探过伤口,伸手搭脉。 刚挨上,竟是诧异看了眼院使,做出了和方才院使一模一样的动作,伸手探鼻息。 冯公公见此闭目,心里对此行已然有了成算。 如此查看一番,又唤最后一位太医上前。 最后这位的养气功夫比不上前两位老太医,搭脉的时候便瞪大了眼,其后就一直用衣袖在擦汗,等放开了手,冯公公还没说话,便听得柳七一声哭腔:“我家王爷是不是……” 听得庄冬卿也心乱。 冯公公自然只有安抚道:“柳主管莫急,让王爷先休息,我们出去说?” 院使叠声应好:“对对,出去说。” 柳七却不依,要太医院给个准话,神情恳切,一面细数着岑砚功劳,一面又谈岑砚与陛下的情分,就差跪下求救,屋内一时间混乱,冯公公劝着,御医们哄着,好不易劝得柳七出去谈,冯公公也擦了把汗,一回头,便对上了庄冬卿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发梗。 庄冬卿连忙低下了头,郝三神色严肃,也不说话,只抬手行礼。 冯公公连同数位御医并着柳七,这才好不易出了内室。 等脚步声走远,庄冬卿低着头,径直上前给岑砚把被子拉好,再转过身,面对着郝三,模样也吓了郝三一大跳。 “小少爷,你……” 不怪郝三语噎,庄冬卿瞧着实在是可怜,双眼盈着泪光,鼻头嘴唇通红,再把头低下去,更是一副要哭不哭,委屈到了极点的模样。 他一开口,庄冬卿甚至还抽了抽鼻子,把郝三后半句话给吓了回去。 不敢说话,眼力见是有的,连忙找了个凳子,让庄冬卿坐岑砚身边,平复心绪。 不过也不需要他解释了。 因为庄冬卿一坐下,手便被握住了。 见握住自己的手腕是从被子里伸出来的,庄冬卿抬头,躺着的岑砚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虚弱地温声安抚道:“没事的,卿卿。” * 冯公公一路回了宫。 并着三位太医。 车架从急,一路穿行了好几道门,都快逼近陛下寝宫,几人才下了车,匆匆步行。 经由正殿,进了陛下寝宫。 入得内室,浓重的药味混合着压制药味的熏香一道,混合成一种腐朽怪异的气息,弥漫于空气中。 行过礼,内间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阿砚究竟如何了?” 冯公公吞咽了下,硬着头皮道:“中毒已深,恐怕,只有看造化了。” 冯公公说完,院使连忙补充道:“在行宫的时候,中此毒者,无一不是短时间内暴毙,包括淑妃娘娘在内,皆是陛下您亲见的……” “王爷挺了这么些时日,还能有气息,哦对,王府还有封地的神医在,想必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也能逢凶化吉的……” 这样说着,后半段的声音却小了下去,显见这些吉祥话,院使也不大相信的。 内间沉默。 许久,一声叹息后,那声音又问:“当真?” 此言一出,莫名其妙的,冯公公没想到柳七,反而想到了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实在是…… 冯公公深深伏地,禀报道:“院使验过伤口,两齿之间的距离,与在行宫内发现的毒蛇与中毒而亡的人身上的咬痕,都能契合……” 冯公公闭目:“八成……是了。” 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内间的声音变得很轻,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