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云。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畔,段清云急促呼吸了一口,默默地想。 哦,原来是邹意啊。 段清云还记得,这小子每次看见自己眼中迸射的亮光,看上去还挺崇拜他的。因为失血太多,几乎已经不能顺利思考,他翻了个身,成功将自己仰躺在地,眼前逐渐出现邹意的轮廓。 虽然看不太清,段清云却能清楚感觉到来自邹意的视线,仿佛一滩死水,古井无波。 段清云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他明明临近断气,却还是努力扬起笑脸,就如初见那般:小孩,你还在等什么? 董宜修跟这人的关系不错,段清云已然料到了自己最后的结局,今天恐怕真的逃不出去。 他索性就此舒展身体,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一直连续不断地喃喃自语,却显得有些颠三倒四:我看见他被周嬴打那么大滩血,他都没有求我,连腿断了都没有我看到他疼得满地打滚,冷汗从额上滴落下来,喂他服下药之后,那小子就直接痛晕过去了。 邹意手臂在止不住地颤抖,他知道段清云在复述自己缺失的那几日的场景,曾经幻想过董宜修遭受的折磨,但从未有一刻,比听到真实场景的时候还要令人揪心。 董宜修最怕疼了,周嬴怎么敢! 段清云像是说累了,迅速喘了几口气,在地面上失神。他身下晕开大片的鲜红,身体还不断涌现出新鲜的血液,似乎随时准备让主人血尽身亡。 你该死。邹意终于出了声,嗓音是难得一见的沙哑,他艰难地忍耐住情绪,恨不得直接处死凶手,但他不能,至少要先替董宜修唾骂几句。 段清云闻言,突然笑了,那笑声极为夸张,到最后又猛地被血呛住,重重地咳嗽起来,好半晌才听到裹挟着血沫的粗糙嗓音:是啊,我该死。早知道他会那么痛苦,我就该在第一天送他下地狱。 段清云!邹意咻地拔出长剑,随即将其狠扎进段清云的耳侧,剑气迫使,直接让身下人的耳垂开裂,血流不止。离得近了,段清云才看清他眼中的汹涌恨意,听见邹意咬紧牙关继续道,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简单的死。 段清云心下一沉,愿望落空,他甚至有些不管不顾似的,开启嘲讽:尽管来,我还会怕你这个蠢小孩呃 他额上迅速凝聚冷汗,胸前已经插.入一柄长剑,鲜血迅速顺延剑身上移,覆盖成整片红色。 手指已经下意识扎进泥土,借此来转移胸腹的疼痛,邹意刻意避开了他的致命处,只是为了折磨段清云。他历练以来,掌握了不少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酷刑,今日可以一一在对方身上施展。 段清云眼前全白了,嘴唇颤抖,浑身都在哆嗦,但尽管如此,他依然不肯松口:还有什么?一起来吧。 言罢,邹意眸光一冷,直接扭转手中长剑,令其在段清云的胸膛搅动。 血肉被硬生生剜动,段清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几乎都被搅碎了,但其实没有,因为他还好好的活着。 只能嗬嗬地粗喘着气,不住地发出抽风箱般的粗粝声音。 段清云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血液即将流干,他眼睛已经彻底都看不清了。 莫名其妙地,从口中忽而呢喃一句:那我就去黄泉跟董小公子道个歉吧。 话音刚落,邹意猛地拔.出长剑,再将其狠狠刺入段清云的心脏。这一次,他没再留手,对方的话触碰到了他的神经,让邹意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身在主殿的贺听风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眼睫微不可见颤动起来,顺势将脑袋埋入慎楼的胸膛,让其他人窥探不见。 慎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师尊紧紧抱在怀里,手掌在其后背不轻不重地轻拍着,是在安抚也是安慰。 临死前的最后瞬间,段清云身下的血已经汇聚成小汪血海,不仅如此,还在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飞溅的鲜血溅到邹意的脸上,让他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容更加冷峻,可惜段清云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的眼前似乎闪过一幅陌生的画面,董宜修在耀眼的金光中扬起笑脸,分明以前都是对着邹意的,此刻却从未有过地向他张开双手,好像在讨要一个拥抱。 回家吧。 段清云伸出了手,眉眼柔和些许,嘴里无声念叨一个好字便永久沉寂。 这世间的求而不得太多,人们总是在重复一次次地相遇和错过。 在段清云脉搏停止的瞬间,主殿中突然迸射出夺目的金色光芒,董宜修在平静中缓缓睁开了眼。 一如从前,亦如初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了,虽然有点卖惨的嫌疑,但我真的哭得稀里哗啦的。宣染有慎楼拉一把,慎楼有贺听风拉一把,但段清云没人拉他,他该死也必须死,但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 我舍不得不正经的师尊,假哭包阿楼,让人又爱又恨的段清云,小可怜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