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收完全,仙君毫不怜惜,猛地将剑朝向层云敲去, 忽而一声孩童般的哭吟,团云之上被人砍去帽檐,只剩下凹陷。它即刻间吐露出更多的光晕,直到自己都开始打嗝,才后怕似的后退半步。 看见贺听风并未追来,他才仓皇奔逃,转瞬间就没了影。 乌云转晴。 天空再度放晴,倾斜出一弯彩虹,遥遥挂在天际。 贺听风没有管那些光晕,只是撤去全身防备,开天眼找寻慎楼的踪迹。方才他忙碌于击败天道,没有率先选择救治徒儿的伤。 但是找寻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仙君这才有些慌乱。心道难不成慎楼因那一击直接飞灰湮灭,这样想着,连眼尾有些泛红,站在原地几乎手足无措。 贺听风这才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个祸害,只会一次次对身边人施展伤害。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直接自刎,跟徒弟同生共死,可断玉刚放置上脖颈,就听旁侧一声虚弱的呼喊。 仙君,这位小公子好像梦魇了! 第八十一章 贺听风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找昏了头,坠落的慎楼早已被好心的百姓接住,躲避在安全处。 他收敛全身煞气,飞身掠向徒弟。而原本在空中来回旋转的光晕,却像是有了人形,状似面面相觑,然后紧随仙君身后,亦步亦趋。 天道那一击直接贯穿了慎楼身体,好在只是肩部,现如今被鲜血包裹,染成一片红色。对方大概是痛晕了过去,嘴唇泛白,睡梦中还在不断打冷颤。 周围的人都不敢碰他,因为慎楼全身被鲜血浸染得太惨,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若是贸然翻动治疗,或许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贺听风腾然上前,几乎是抖着手将慎楼从其他人手中接过。 他徒弟很怕疼的,他一直都知道。 被雷电贯穿所形成的伤势,着实要比平常的伤疼痛更多,如若不然,慎楼的状况也不可能糟糕至此。 贺听风偏头揩去热泪,随即以手心推送温热灵力,缓缓替人治疗起来。旁边的百姓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冒失,惊扰两位仙人。 而方才那些推卸责任的,大多则死在了这场风暴中,再无可能聒噪。 风暴由来已久,百姓苦不堪言,但偏偏无人敢抗争,只能长年累月经受折磨。但他们心中从来没有逃跑的念头,因为别处于他们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地方,与其耗费时间财力,不如永世扎根在此。 关键再于他们没钱,就算有,也买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边境秉承着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换方式,多年不变。 长久以来,青壮年死的死,逃的逃,留下那么零星几个人,靠着抢掠过路行商为生。他们大多麻木不仁,却坚定地认为风暴是上天赐给自己这个罪人的惩处,于是从来都不敢抗争。 随着治疗推进,慎楼肩处的伤口逐渐愈合,悠悠转醒,一眼便坠入贺听风担心的眼眸里。明明全身上下有着钻心刺骨的疼痛,他还是咧开嘴角,好像准备笑,又莫名有些委屈:师尊,我好疼 话音未落,贺听风就将他拢入怀中。 慎楼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展现,就先听到了贺听风压抑的哭声。他顿时慌神,原本想嬉皮笑脸一番让师尊不要担心,反倒做了无用功。 仙君很少哭得这般放肆,泪水泄洪似的迅速在慎楼肩头晕染开来,冰凉一片。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会像失去董宜修那样失去慎楼。 师尊?慎楼感受到师尊的不对劲,顿觉手忙脚乱,作势挣扎起身,却被贺听风轻松按住,不禁连声宽慰,徒儿不痛,刚刚是逗您的。 仙君置若罔闻,稍稍偏过头,眨去了眼睑的泪滴,只是眼睫之上仍旧残留几颗,晶莹透玉。 请问,此处有客舍吗?他薄唇轻启,根本不搭理慎楼的暗示,只是朝向身旁的农夫开口。 那农夫突然被仙君问话,霎时有些手忙脚乱,将手心冷汗在身上擦拭一二,连忙恭维着:有,有,仙君您请跟我来。 风暴将四处房梁吹得东倒西歪,哪怕原本装横牢固,都经不住这般吹拂。但毕竟他们在边境生活多年,若是没有御风之策,恐怕早就死死伤伤,所剩无几。 于是大家伙私下沟通,构筑了一幢铁屋,风暴来临时,所有人都可以躲进去避灾。但因为经费不足,他们只能筑建一处,自家的却无法顾及。等到风暴过去,再重拾砖瓦,修葺被风吹倒的房屋。 铁屋从表面看上去朴实无华,内里却别有一番洞天。大概是为了抵御苦寒,当地人大多将自己仅有的棉絮床被堆积在此,有约莫三四层楼高,内里之大,几乎容得下边境所有人。 贺听风两人一进入,农夫就自发将顶楼最好的房间留给他们,心中有愧,也不敢再打扰,于是悄悄关上房门退下。 好奇的人不在少数,但更多的,则还没有从方才那场激烈的战斗中清醒过来。千百年来四季轮转,从没有人可以救赎他们,只重复一次又一次的侵害。 ?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