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秦拂无动于衷,苦笑道:“你可能以为我只是在算计你,但当时我多一分动作便多一分危险,可给你送完第一封信,我却想,不能让你送我的东西沾染鲜血。” “拂儿,你看,哪怕是我这样机关算尽的人,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秦拂静静地等他说完,开口的声音格外平静:“仲少卿,那只是个铃铛而已。” “我随手做的一只铃铛,一个无知无觉的死物,你若是不提,我到死也不会想起它。” 他珍之又重的东西,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死物”。 仲少卿楞楞的看了她半晌,突然惨笑出声,一脸深情被负的悲怆模样。 秦拂皱了皱眉头,眉宇间攒出了一丝不耐烦来。 她烦透了仲少卿这样的做派。 他想使阴谋,她就和他谈阴谋,可这人面对她时似乎总有两分不甘心,谈来谈去,总逃不出他口中那点儿不知道多少年的风花雪月。 可她和他之间哪里有什么风花雪月可言。 他心中所谓的风花雪月,也只不过是他在欺骗基础上一厢情愿的纠缠。 不知道是不是断渊剑中那煞气的影响,以往秦拂勉强能忍受得了这些,可是现在,看着仲少卿那状似忧郁深沉的脸和他满腔深情被负的表情,秦拂只觉得如同大热天的喝了一口放剩了的凉油,又恶心又腻歪。 不管是在话本中还是在现实中,仲少卿好歹都是有胆子杀父夺位当妖皇的人,但如果妖族的妖皇就是这么一副优柔寡断的做派,秦拂自己都要为妖族的未来担心一下。 堂堂九尺男儿,想阴谋夺位算计人心就光明正大的使,做个乱世枭雄还能得人二三敬仰;若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就干脆一早就放弃一切,也总好过时过境迁当着别人的面深情被负。 情爱还是事业,他总得选一个,然后干脆利落的抛弃另外一个。 但他两个都想要、两个都舍不得。 他一面想她承他的情,一面又想借她的手。 这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总是自哀自苦的模样,满脸的深有苦衷,可人活于世,谁又没有苦衷,凭什么要让别人迁就你? 秦拂皱着眉头,终于忍耐不下去了,索性直接抬起了剑。 她冷漠道:“仲少卿,我与你之前,从来都没什么可说的,我当初救的是一只无知无觉的幼狐,而不是妖族少主,倘若我知道那是妖族少主仲少卿,我当初定然看都不会往那边看一眼。” 仲少卿楞楞的看着她,眸色几经变化,似笑非哭。 秦拂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所以,妖皇陛下,这群犯我三羊城的妖修,你真的要袒护到底吗?” 说来说去,他没有说动她半分,这人冷静到近乎无情。 仲少卿闭了闭眼睛:“拂儿,你把他们交给我,我定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秦拂寸步不让:“我最满意的答复就是,这群胆敢犯我三羊城的妖修死在我人族境内。” 这就是她的底线,她一步都不能让。 她从没有因为仲少卿所表现出来的深情而忘记他对人族的态度——他主张对人族强硬,甚至有反攻人族的念头。 仲少卿一旦继任妖皇,等他坐稳这个位子的时候,就是妖族和人族动荡摩擦的时候。 他那点儿深情不值钱到秦拂他都能下意识的去算计,秦拂根本不指望他能翻然悔悟改变主张。 所以,无论如何,这群妖修他不能带走。 否则,攻击人族的妖修他们都留不住,人族颜面何在? 平白给仲少卿立威。 这根本不是满意不满意的问题,这是两族尊严和底线的问题。 可笑在这件事情上,仲少卿还拿她当无知的黄毛丫头哄。 两个人根本谈不拢,气氛一时间凝滞了下来。 秦拂冷静的等着仲少卿开口。 而他也终于开口了。 他缓缓道:“拂儿,我这次过来,带来五百妖兵。” 秦拂挑了挑眉:“所以?” 仲少卿:“我带他们原本是为了驰援你,可现在……拂儿,我不想对你刀剑相向。” 图穷匕见。 而不知道是不是煞气的影响,秦拂听见这话,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凝重,而是跃跃欲试。 但她很快抑制住了自己。 她身后还有那么多弟子,还有三羊城,这里不是她跃跃欲试的地方。 她看着他,笑了笑,说:“想必今天妖皇陛下是对这群犯我三羊城的妖修势在必得喽?”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