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丝熟悉的骄傲几乎不可抑制一般从心底泛出,仿佛又将他带回了过去。 当他把秦拂从人间带回来时,他就知道自己收了一个天才般的徒弟,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就当起了那个严师。 不能让她因为天赋骄傲、不能让她因为进步自满,所以往往她取得了什么成绩,哪怕心底再怎么想,他面上依旧是严师的模样,时时刻刻让她戒骄戒躁。 然后在无人处,任那丝骄傲在心底蔓延。 那丝寻常的骄傲是何时在他心底发酵成为一中异样的情绪的,他已经不想去探究,也早已经不在乎了。 在他意识到这丝情绪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拂儿早晚会察觉,而他们之间也早晚会破裂。 ——毕竟她是那么的敏锐。 就如同此刻。 哪怕他心底里再怎么骄傲,他的理智也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你所骄傲的东西,其实正是她对你的防备。 他如此极端的想着,一时之间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操控他这幅躯壳的到底是理智还是心魔。 可他也不在乎是什么了,他半抬起泛着红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那个红衣背影。 昨夜,他留在她丹田里的那枚封印被人强行破开了。 而能破坏掉她丹田里封印的人,只可能是被她亲自授意。 这个菩提城中唯一有这个实力这么做、还能完好无损的给她重新下一个封印的人,只有佛子。 拂儿,她宁愿冒着风险忍受疼痛求助一个秃驴,也不愿意再用他的封印。 而除了师徒名分,那道封印就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连接。 现在拂儿却亲手斩断了那道连接。 昨夜他正在打坐调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喉咙一腥,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他知道她在防备什么,也知道她在怕什么,可心底那个关于她的心魔却不甘不愿的叫嚣着,让他来问他一句为什么。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可他依旧来了。 他眯着眼睛看了那背影片刻,突然笑了一下,抬步跟了上去。 一路之上,人烟越来越稀少,拂儿却越走越快,走到一半她又停了下来,找了个由头将她收的那个徒弟交给了一个老和尚,让老和尚帮忙送到佛子那里。 墨华知道,随着那孩子一同被送出的可能还有对佛子的求救。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嫉妒。 她愿意让佛子在她丹田里下封印,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求助于佛子,而她和佛子相识不过是短短几天。 但他和拂儿之间却以师徒的名义相处了将近百年。 所以凭什么,他在她心中还比不上一个秃驴? 妒意涌上的时候,他的心魔更加兴奋了,应和着他的嫉妒,一声声的在他耳边质问着为什么。 他知道这是心魔想彻底控制他的借口,可此时此刻他却想,若是能借心魔之口问她一句为什么,那他被心魔所控又有什么? 反正现在也是不人不鬼。 而且,她为什么就笃定他在猜出了她的计策之后还会被她引开,而不是现在就过去解决掉那个老和尚连同她的小徒弟灭口呢? 他眯着眼睛看了过去。 秦拂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突然脚下踏上了诡异莫测的步伐,转瞬之间掠出去很远。 那步伐正是上一次他见她时,她躲掉了他银锁的身法。 一天之前他耿耿于怀,拂儿为了和他划清界限甚至不用持剑峰的心法。 而现在,拂儿当着他的面再次用出了这套他从未教给她的身法。 她真的很了解他,也很明白怎样才能刺激到他,让他怒从心中起,甚至耿耿于怀。 她是最聪明的人,这中聪明可以让她轻而易举的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同样的,也能轻而易举的让人明白什么是狠辣无情。 如果可以的话,她分明是那个最了解他的人。 墨华瞳孔之中泛起了红色,他却丝毫未觉,眼看着秦拂消失于他的视线之中,墨华提步就追了过去。 然而下一刻,他只觉得微风拂面,甚至还没察觉周围有任何异动,身前却已经站了一个人,结结实实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一身玄衣,身量欣长,那宽袍大袖的衣衫显得他有些清瘦,他又俊美到过分,活脱脱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模样。 他站在墨华面前,明明周身上下全无防备,可却带着笑意看着他,虽然那笑意未达眼底。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