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的布幕还没有拉上去。 杉在灯光转暗之前,下意识地往旁边瞄了一眼,有一点点期待在最后一秒鐘会有人从附近的门衝进来,找到那把椅子坐下,但这个愿望并没有实现。 音乐响起,灯光变暗,即使已经广播过场内禁止拍照摄影,杉还是看到前后左右不断有人拿出手机或是相机。他的前后左右不断传出「快看,小洁在那边」或者「明明我们家玲玲就跳得比较好,为什么不是独舞」还有「从这里拍不到,过去一点」之类毫不遮掩的窃窃私语,就算被旁边人报以白眼也依然故我。杉懒得去管那些眼中只有自家孩子、对观赏公演的规则礼数完全视若无睹的家长,眼睛静静地、笔直地盯着台上的舞者群,致亭就在其中,不是首席舞者所在的最中央,也不是站在前排,而是中间偏后面的位置,从杉的位置看,她的身影很容易就会被其他的人挡住,然而这对杉来说不是问题。他对舞蹈的意境一知半解,不太懂得表演艺术系为什么要选择十八人群舞做为期末公演的节目,也没有很仔细研究题材解说,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的立场跟他周围那些父母,或者亲友团一模一样。 因为他是代替致亭唯一的哥哥来看公演的。 达最终还是没有来。 杉坐在台下,眼睛望着致亭,心里想的却是早上──大约十个小时之前──他跟达的对话: 达通常醒得比较早,而他起床时已经把闹鐘按掉,因此杉睁开眼睛时,冬天的阳光已经照进室内。 除了卫浴就只有一个空间的简单套房在达的严格节省政策下,自然不会有多么良好的空调,然而昨晚两人份的体温还留在被窝里,杉本能地留恋着充满达气味和温度的床铺,不过阳光都已经照到头上了,最后还是不得不把脸从枕头里抬起来。 达早就已经起床穿好衣服,桌上开着的笔电正在放新闻影片。杉揉着眼睛坐起身时,他正好把视线转过来。 「小懒虫,太阳爬那么高才起床。」 「……天气冷,很好睡……」 「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连续三天熬夜画图的事。」 杉皱起眉头,达没给他回嘴辩驳的机会:「你自己没发现吗?昨天晚上你到我这里来的时候,脸色超级难看的。你自己照照镜子。」 他说到做到,真的动手抓起立在桌面上的镜子,坐到床边,将它立在杉的鼻尖前面。镜子里映照出来的是一张暗金色头发散乱、没有血色的脸,眼窝有点凹陷,还带着淡淡的黑眼圈。达将镜子拿开,伸手抚平杉的头发,一面还叨念着「你只要一天没睡好,黑眼圈就一定会跑出来,更何况是三天,昨晚你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个幽灵一样」。 「对不起……」 「你要是还觉得对我不好意思的话,就不要一天到晚熬夜。」达眉头皱得死紧:「怎么搞的,你在赶什么?你又不是我,没有一堆报告要做。」 ?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