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的样子,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又想回房去歇着,又怕漏听了这三人谈天内容,当真进退不得。 隔壁聊天迟迟不散,他这边饭菜早都没有一丝儿热呼气儿了,他忽然生起气来,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他这里生死一线,却在此为着不相干的事情呆坐着,岂不可笑? 招手让侍者过来结帐,他捂着伤处回房去了,才进房门便被胖佣人一顿数落,端着水跟药送到了眼前,还有厨房送来的鸡汤跟晚饭。 冯瞿安静吃了药,又喝了一碗鸡汤,回卧房躺倒,原本以为一定是一场好睡,哪知道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总能涌上章启越那张傻笑的脸,反倒是越躺越清醒,恨不得爬起来直奔楼下餐厅,将那一场见面会给搅局了事。 世上之事,大约如此,得到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其可贵之处。 他又恨恨的想:这个女人绝情之极,明明知道他身负重伤,却还跟章启越去见家长,对他当真是一丝儿情意也无,他又何必牵肠挂肚的想她?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冒出来,他便呆住了……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早已经忘不掉她了。 第92章 见过了章泉,回去的路上,顾茗罕见的沉默了。 她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况且今日在餐桌之上妙语如珠,连章泉识人无数,也颇为喜欢她。章启越的目光今日就未曾离开过她的脸孔,满心满怀都溢满了对她的爱,胸臆中充斥着无数想要赞美的话,以及离别的惆思,想要一诉衷肠。 两个人牵着手,也不要坐车,沿着沪上的街道缓缓而行,两旁是熟悉的风景,晚归的人们,路过司德来公园,顾茗说:“进去走走吧。” 章启越也有满腹的话要说,又见顾茗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并肩走进公园,一路走了许久,避过游园的人,沿着一条小径往前走,章启越思虑良久,终于忍不住道歉:“对不起阿茗,我今天不应该强迫你与我父亲见面,但请你原谅我,不能照顾你已经令我很难过。” 到了此时此刻,顾茗挣开了他的手,终于说:“我本来以为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算是自己的事情,能不能走到最后,谁也说不准,有些事情便不必跟你交待。不过今天见过了章伯父之后,我改了主意,觉得有必要你坦白一件事情。” 章启越惊恐起来:“阿茗,你不会订婚了吧?或者……结婚了?告诉我他是谁,我去与他谈!” 实在是她的神情太过郑重,不由自主便让他心里发慌,往最糟糕的地方去想。 顾茗:“启越,你对我认识多少呢?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迷茫的很,好像在做梦一样。” 章启越听她这些话觉得不详,生怕她说出什么要分手之类的话,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过了,不由自就就喊了一声:“阿茗——” 顾茗静静看着他,眸子里是说不出的忧伤:“启越,我从来也没告诉过你我家里的事情。” 章启越心有点谎,她孑然一身在沪上生活,也不见父母亲人,兄弟姐妹,无论是逃婚还是与家中决裂,或者别的什么缘故,她如今的态度倒好像是要分手。 “阿茗,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容城公子,至于别的事情,你如果想说,我洗耳恭听,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都不要紧。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顾茗却不想再瞒下去了:“我家在容城,母亲早逝,父亲在政府做个小官,一心想要往上爬。后来还娶了个继母,还有了别的孩子,我当然……是最多余的那一个。” 章启越一脸心疼。 “这个故事太耳熟,是不是?很多市井故事里的继母都是刻薄狠毒的,我继母也不能出列,对我当然也是各种克扣,对她的儿女很是疼爱。我从小就酷爱读书,不过继母并不情愿我读书,还好我父亲脑子还算清楚,知道女儿多读点书才能卖个好价钱,而且我成绩还很不错,他还没糊涂到让我做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顾茗自嘲一笑:“启越你不必如此,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呢,严格说起来简直再普通不过。我在女子师范学堂快毕业的最后一年,我父亲想要升官,于是……软硬兼施,将我送去给权贵做姨太太。后来我讨权贵欢心,说服他供我继续读书,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终于光明正大的离开他,然后来沪上生活,不过我身无长物,只能卖文为生,这才有了容城公子。你看是不是很大众?” 她笑的云淡风轻,就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甚至也不去看章启越的脸色,讲完之后转身:“启越,那个权贵你也认识,就是冯瞿,容城少帅。” “我们分手吧。” 她头也不回往前走去,一如当初头也不回的离开容城,前往沪上。 人在红尘里打滚,难免沾上泥泞,可是能怎么办呢?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哭诉命运的不公?还是面无表情拍拍身上的泥土,大步向前?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