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人堵在厨房门口:“宋主任是找不到大门需要我送您吗?” “不需要。”男人微笑,眼睛越过男孩儿往锅里看了一眼,“锅里还剩不少呢,你们爷俩能吃完吗?” 那是秦见和秦铁峰明早的早饭,如果饭有多,他向来一次做出来,明早只需一热,省事。 “宋主任,您这是操心操大发了吧,都要管到人家饭锅里来了?” “不是,”宋城南侧开身子让出通道,“我是说没想到你这小孩儿手艺还不错,要是有多,给我也来一碗。” 秦见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确认似的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给我来一碗。”社区主任大言不惭,“别小气吧啦的,男孩子敞亮点。” 宋城南西里呼噜坐在秦见身边扒饭的时候,秦见的脑子是浆糊的。再接受了诡异的氛围之后,竟有种类似幸福的感觉慢慢爬上了他的心头。 这个家里多久没人同他这样并肩坐着吃饭了?多久没人在吃饭的时候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话了?那些类似于关心的话顺着耳朵流进身体,在秦见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游走了一遍,然后一个字不差的记到了心里。 自从那些花盆中的翠意慢慢枯萎,这个家就冷了下来。冷锅冷灶,人心更冷。秦见觉得冷得这样久,自己已经不在意了,没想到只是吃饭时旁边坐了个絮叨的人,他的心就像北方三月的江面,虽然依旧冰封,却已暗流澎湃。 男人吃饭很快,一大碗饭没用多久就见了碗底,眼见着就要撂筷子。忽然,秦见觉得有些舍不得,像是寒夜中贪恋那点余温,费力的用木枝去挑燃尽的篝火,期待哪点火星子再勾起一簇火苗。 “你还吃吗?...我吃不下了,要不给你?” 男孩儿垂着头,说这话时差点咬到舌头,寻了个这么拙劣的理由,连他自己都震惊到了。 残羹冷炙,却问人家要不要吃?实在是无礼又厚脸皮,再说两人关系哪有这般亲密,刚刚还黑着脸恨不得将人踢出门去,转眼就问人家吃不吃自己剩饭? 岂有此理? 秦见窘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白皙的脸上晕出两朵红云。 宋城南也是一怔,他挑了半条眉毛看着一脸窘像的秦见觉得稀奇。这小破孩儿自打与自己认识就坑他骗他,无视他抗拒他,见到他恨不得掉头就走,刚刚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只因自己硬留下来蹭了这顿饭。 现在,这是唱哪出啊? 不过男孩儿竟然脸红了?秦见这狼崽子牙太利、脾气太凶,如今这副垂耳兔羞怯的做派倒是新鲜有趣极了。 “吃不完了?完蛋,不吃得多点怎么长个子?” 男孩儿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你到底吃不吃?” “吃啊,别浪费。” 男人将自己的碗推过去,“还别说你这蛋炒饭的手艺真不错,和谁学的徒?你也往饭店拉过羊?” 男孩儿蓦地觉得自己刚才那点情绪有点矫情,这么一个爱管闲事又爱训人的事妈,哪点让自己感觉到幸福了? “吃不吃,不吃门在那边。” “吃吃吃,个子不长光长脾气。”男人嬉皮笑脸的将男孩儿碗里的饭盛了过来,拿起筷子就扒了一大口,边吃边含混的问道,“李峰他们后来找没找过你麻烦?” 男孩儿的表情瞬间变得有点怪异,介于冷硬和柔软之间。 那日男人多管闲事,众目睽睽之下冒充自己“家长”,还在人前给自己定了个侄子的身份。说一点不气是假,但也就只有一点点而起。 秦见已经习惯了靠自己,遇到再难的事也得自己扛。经得事多了,这些年他已经学会不与人打嘴上官司,但那天还是被黄毛用语言激怒了。 既然动了手,就不能怕,年纪小、个子矮,若非再没点狠劲,就只能被别人踩在脚下摩擦,这是秦见多年摸索出来的经验。 可就在自己不顾后果的要给黄毛致命一击的时候,宋城南忽然出现,生生的受了那一棍,然后站在自己前面为自己出头,几个回合便逼得酒糟鼻与黄毛不得发作,只能灰溜溜的落跑。 秦见当时大部分的时间是垂着头的,因为他怕一抬头自己的目光就会胶在宋城南身上。高大健壮、气度从容,强势却又谦和,无赖却又守礼,符合他对强者的所有想象,符合一个男孩儿对“成熟”的所有期待。 这样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挡下了所有恶意,解决了所有麻烦,久违的,秦见生出了一点软弱,坚如铁壁的保护容易催生软弱。 那晚秦见失眠了,他逼着自己生气,逼着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