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翕一顿,掩袖虚弱地咳嗽两声。 他脆弱无比道:“恐不行。我身体有些不适,玉儿白日为我涂的那药极为好用。我恐还要麻烦玉儿。” 成容风忍无可忍:“什么药膏?我成府赠给你何妨!府上事多,恐不能留公子。” 范翕抚着下巴,若有若无地笑:“你可真傻,我要的仅是药膏么?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过,成郎也莫要逼迫。” 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眼中神情却如冰雪般寒冷。他看向成容风,成容风怔住。 湖阳夫人在这时转向小女儿玉纤阿:“玉儿,我有些话想与公子翕说清楚,你不如回避?” 玉纤阿微抬头,看向望向她的诸人。她文文静静地坐着,唇角仍带着礼貌的笑:“母亲不必顾忌我,母亲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我不愿回避。不过母亲放心,我谁也不相帮。我只是看看。” 她想看看,范翕现在是什么状态。 她已觉得他不如昔日那般情感脆弱,他已满心阴森。但她未曾见识过。她仍想看看范翕现在的状况。 而放在其他人眼中,玉纤阿便是一个明明向着情郎、却不好意思跟自己刚刚相认的母亲告白的可怜女郎。 众人皆无言。 —— 帷帐飞扬,灯烛火光一排排,从大堂直接照到庭院去。两排食案前,众人都停了箸子,兀自心思各异。 湖阳夫人开了口:“公子翕,你父母皆亡,恐你是配不上我们玉儿的。” 范翕似笑非笑:“她无父无母的时候我可没嫌弃她配不上我。” 湖阳夫人扬眉:“我与你母亲关系不和。” 范翕含笑:“我母亲已经不在了。且又不是夫人和我母亲成婚。” 湖阳夫人:“你还是如小孩儿一般。两家结亲,怎么略过我们的恩怨?” 范翕微微一笑,不说了。 湖阳夫人盯着他,神思微恍。有那么一瞬间,她看着范翕,就好像看到了昔日的周天子。周天子脾气不够好,又兼天子之威加身,周天子从来不去顺着别人的脾气走。但湖阳长公主昔日和周天子关系好。 虽然二人是异父异母的姐弟,但偏偏两人极为投缘。 周天子并不对湖阳长公主发脾气。二人相处中,周天子每每有不乐意的时候,他便会闭口不言,拂袖而走。 范翕并未拂袖,但范翕此时的闭口不言……和昔日的周天子一模一样。 湖阳夫人沉默片刻,说:“你也有婚约,玉儿也有婚约,何不彼此成全?” 范翕道:“我可以不成全。” 湖阳夫人厉声:“你我两家有仇,不知你可知道几分。两家之间父母辈的恩仇,怎能不提?” 范翕在一瞬间,就想到了恐怕有些事自己是不知道的。他隐晦地看一眼玉纤阿,玉纤阿仍面色平静……那便是说,有些事,他不知道,玉纤阿却已经知道了。 范翕稍微思考一下,他权衡半天,决定相信玉纤阿。郎君一手肘撑在桌案上,另一手无意识般地扶着腰下的配剑。他慢吞吞:“我可以提,也可以不提。” 众人怔。 范翕这话……与威胁也无异了。 众人看向玉纤阿,玉纤阿仍只是垂袖而坐,如她自己说的那般两不相帮。而湖阳夫人则目中光轻轻亮了下,仍若有所思地看着范翕。湖阳夫人道:“尽管你说了这么多,我仍是不同意将玉儿嫁给你。” 范翕撑在案上的手肘一停顿。 他眸底赤红阴冷,闻之冷笑一声。 玉纤阿在旁边立刻道:“公子!” 范翕一停顿,玉纤阿只唤了他一声,他就回过了神。想到成家到底是玉纤阿的家人,他不应大开杀戒。范翕便温温和和地笑:“那么,此事改日再议吧。” 成家人:“……?” 范翕起身,做出柔弱状,又开始咳嗽:“玉儿,扶我一把,帮我上药吧。” 玉纤阿应一声,跟着他起身。而在成容风看去,范翕眸子底处,不加掩饰地,泛起一丝得意。近乎在说,不管你们怎么做,玉纤阿还是向着我的。 玉纤阿背对着成家人。 成容风有些生气:“玉儿,你跟着他走?我们才是你的亲人!” 玉纤阿并不回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