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时候两国子民产生了枝节交错的姻亲关系,再想发生如以往那般不战死不休的情况,就难了。 翟争捏着羊皮书,眼睫微动,盖住了淬冰阴鸷的情绪,扯出一个稍显古怪的笑容,赵景果然是好谋划啊,不过也正好助他在燕京,至少几年安全无恙。 他按下手印,扬臂将羊皮书丢给大越来使:“回去告诉赵景,本王同意了。” 使臣呼吸一窒,竟敢直呼陛下的名字,他手忙脚乱的接住,堆出尴尬而礼貌的笑容,客套着愿两国和平安好的场面话。 翟争不耐烦:“滚出去。” 使臣神色瞬时僵硬,好在他端着大国的礼节,只哼声挥袖表示了不示弱的态度,而后转身退下。 两国议和的消息飞快地传遍了整个雁北草原,知晓王上为了家园粮草和衣物甘愿往前大越燕京为质时,举国上下子民无一不感动的痛哭流涕,自发提刀跪请到了王帐前,气势汹汹颇有一副为了王上要和大越鱼死网破的架势。 最后却是被翟争三言两句话安抚了情绪,默默退去。 于黑扬亦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几年白狄风调雨顺,寒冬之时早已不必四下抢掠求生,以如今国力兵力,何至于向大越屈服? 然而王上决策,他只能遵从。 翟争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白狄这边事务,准备启程之时,已至七月二十六。 于黑扬亲率领一千精锐的白狄勇士,以保护乌邪王安全,亲自护送其前去大越国都。大越将领魏长青与之一同回京,启程之时,他淡扫一眼身体剽悍的白狄骑兵,也没说什么。 白狄此去燕京路遥,不只是翟争隐隐急切,成安帝亦是着急。 于是乌泱泱一众人本应该慢悠悠走上十几天的路程,竟缩在双方有意加快脚程的情况下,生生短了至五天。 * 彼时,燕京。 “明日乌邪王翟离入京?”宋乐仪一双眼睛睁的又大又圆,音量都难免高了几分。 孙姑姑不明所以,她点头温声道:“是明日,陛下命人在麟德殿设宴,为其接风洗尘,文武百官与宗亲世家皆要出席。” 半响,宋乐仪嗯了一声,示意知晓,又摆了摆手:“退下吧。” 若说她先前还忐忑翟离与翟争的行事作风为何那般相似,如今却可以肯定是她疑神疑鬼多思了。 翟争那样性情的人,怎么可能会同意议和? 真是连日来梦魇魔怔了,宋乐仪摇头失笑,将所有不安晃出脑袋。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端起桌上冰过的乌梅汤,小小的抿了一口。 窗外乌云移动,露出了太阳,一道金色的光重新打亮屋室,吹散所有阴霾。 …… 一个月的时间,北大营那边新编入的新兵训练已经步入正轨,于是连日来忙碌的赵彻终于稍稍空暇下来,卸了一身盔甲,回了燕京城。 寿安宫,西偏殿。 “表妹干什么呢?”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卷着淡淡的荼芜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 正在修剪花枝的宋乐仪吓了一跳,握着小金剪的手一抖,本应该留下那朵木槿花就被咔擦一声剪了下来,掉落在桌上,分外孤零。 待看清了来人,宋乐仪微微惊讶:“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应该在北大营训练新军吗? 赵彻挑了下眉,漆黑的眼眸里浸着层层笑意,不答反问:“表妹可有想我?” 掐指一算,两人有八天没见过面了。 “自……”话未说完,宋乐仪忽然想到这屋里不仅他们俩个人,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她抬眸环顾四周,只见宫人们皆一副低头充耳不闻的模样。 见此,宋乐仪矜持地轻咳一声,正色摆手道:“你们先退下吧。” 赵彻扯着唇角笑了笑,也没在意她的扭捏矜持,只抬步往旁边走,随意地往小塌上一靠,一副慵懒模样。 年岁渐长,他的耐性也愈发好了起来,尤其时面对宋乐仪的时候。 那边宫女鱼贯退下,宋乐仪心底燃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小雀跃,等她转过身的时候,赵彻正勾了小桌上备着的一盘点心,捏一块咬了一口,喉咙微微滚动,吞咽了下去。 窗外的乌云时遮时散,屋室内也时明时暗,半明半昧的光影流转间,衬得他眉眼愈发俊俏。 一时间,竟然让人挪不开半点目光。 许是太甜,赵彻微微皱了眉头,他将余下点心丢回盘子:“怎么又吃如此甜的?” 久久没听到人说话,赵彻抬眸看去,只见宋乐仪呆站在原地,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惊艳之意。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