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夫人没寻到起身离开的时机,但她在旁听了这许久也明白了眼下的境况,便微笑着在陈夫人开口前抢白道,“对亲女儿十年不闻不问是其一,在她面前好似怕她不知道似的一个劲提起自己的另一个儿子是怎么回事呢?我这个外人都要看不下去了。” 陈夫人僵硬道,“我没有比较的意思。” “那就只是想利用长公主殿下,替陈夫人的小儿子谋利?”蓝夫人掩嘴轻笑。 容决扫了蓝夫人一眼,对她过于犀利的言辞拧了眉,但在亲生儿女的区别对待上,陈夫人确实是没有理由可为自己辩解的。 甚至于容决都很难理解陈夫人的做法与想法。 “利用?”陈夫人突然冷笑了一声,“我受尽折磨生下的罪子,难道不能利用吗?” 当册封薛嘉禾的皇榜张贴出来时,陈夫人立刻就知道薛嘉禾不但没死,还被找回皇宫认祖归宗成了人上人。 而曾经也是汴京大户人家里大夫人的她,过了近十年穷苦窘迫的日子不说,还成了一个普通的商妇。 陈富商对她确实很好,她也并不想离开如今的家,可这份普普通通的富庶与从前的荣光、薛嘉禾的高高在上……乃至于一人之下的容决比起来,却显得相当地不值一提。 “我有多不甘心……我满怀期待带到这个世上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如我屈辱地生下的另一个孩子!”陈夫人将自己气得颤抖的双手交握在了一起,“我的执锐,一定能出人头地,他会是人上人,比长公主还要高出一头,薛钊的血脉也不得不对他低头!” 她喃喃自语的模样看起来几乎有些魔怔了,“容家的仇,执锐也能替我报了……” 蓝夫人眯起眼睛,语气转为严厉,“陈夫人的意思是,陈家想要造反?” 比长公主还高一头?这岂不是想当皇帝的意思? 这一句厉喝将陈夫人的理智拉了回来,她瞪大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是,我……我只是太望子成龙,才一时激动失了言……” 眼看陈夫人的情绪已悬在崩溃边缘,容决也不忍再逼她,“来人。” 两个侍卫应声推门而入。 “将陈夫人送回陈家。”容决说罢,朝蓝夫人点了点头,便直接抱着薛嘉禾转身往门口走,袖口却被人揪住了。 “……我还有话要说。”薛嘉禾轻声道。 被容决抱在怀中的她也比容决稍稍高上一些,垂着脸说话时几乎气都往他耳朵里吹,叫容决不太适应地偏了偏头,“你确定?” 若不是将她抱在怀中,容决甚至都怀疑薛嘉禾能不能靠自己的双脚站稳和行走。 薛嘉禾用小指纠结地勾着容决的手甲,点了两下头,“摄政王殿下请放我下来。” 容决抿唇盯了薛嘉禾一会儿,果然还是弯腰将她放在了地上。 他就看着薛嘉禾在原地轻吸了口气,而后转过身去,步伐很慢、却十分坚定地走向了跌坐在地的陈夫人。 “阿娘,”薛嘉禾蹲了下去同陈夫人平视,两张极为相像的面孔上却是全然不同的表情,“您被陈富商救走后,这十年间,犹豫过是否要寻我、看看我还是不是活着、同我说句话、问问我过得好不好吗?” 陈夫人涣散的视线花了好一会儿才落在薛嘉禾的脸上,“我只想将你和薛钊一起扔在脑后……我终于有了理由这么做……” “……”薛嘉禾抿直了嘴唇,“我明白了。”她朝陈夫人伸出双手,后者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然而薛嘉禾只是用双臂环住了她有些发福的身躯,“但我却一直很想见您。不过七岁那年想问您的问题,如今已经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也很想让您抱一抱我,再叫我一声阿禾。”薛嘉禾含笑道,“今日也算是如愿了,从今往后便如同陈夫人说的那样,当作我想寻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吧。” 她说完便松开了双手,撑着膝盖站起了身。 陈夫人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薛嘉禾上升,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自己不会再次见到眼前明眸皓齿的少女了,胸中一痛,下意识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