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忍着昂首,漠然看去道:“你问。” 众人咋舌,心口乱跳。 神女压低声音,问道:“这世上你有一个爱侣,你可愿为了一个人倾尽所有。这你爱侣见到了你最恶劣不堪的一面,他日若想离你,你是否会怨他?” 钟煜拧眉,一瞬提了口气,在半晌的沉默中,他闭眼,声如气音。 “我不怨。” 这声掷地有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少年一贯的风格。又似情窦初开时最诚挚的剖白,带着一腔热血和数不尽的心动。 钟煜在话落的刹那吐字,神女偏过脑袋,那不悲不喜的目光里流淌过怀疑、困惑,眸中的光一亮,又一暗,像是难以置信。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却见神女猛然一抬手。 他们同一时间皱紧脸,死死地闭眼。 但是等了一会儿,却没等来痛感。 金黄色缀饰震颤,神女掐住了钟煜的下巴,双目流转,将他看穿。 她挪开目光,竟没再看钟煜了,像陷入了长久的迷茫。 确信了钟煜没有骗她。 神女双目不断转动,似悲又怒:“你可会在日后,疑你爱侣有二心?” 滑过的血迹又热又黏,干了的那部分爬在皮肤上,痒得难受。下巴上掐着的手激起他反骨。 钟煜闭眼忍下那股恨意,牙齿打颤,浑身上下都像爬满了虫蚁。 再睁眼时,他轻轻吐了四字:“为何要疑。” 音落,神女定格住了。 风流动在这狭小的石室之内,吹来草木气息。 她不可思议地望了钟煜一眼,再拎起他的领口,抓得紧了,狠了,攥得手出了红痕:“你是多疑之人!” 钟煜松了一口气,气笑了一声:“是,我是多疑之人。” 血色染上了他的唇瓣,泛出一圈水光,这张脸有了几分诡异的美感。 “可我不会对那个人生疑。” 钟煜咽下了喉头猩甜的血,任由嘴角那行血往衣襟里淌去。 他保持抬头难受,却仍然抬起,和神女面对面。少年眼角带了血色,其中却一丝欺瞒和退缩也无:“这两个问题好玩么?” 神女揪着衣领,拎着钟煜。 气浪骤然如浪拍巨石,当头暴冲,钟煜后背着地,滑落地上。 可此时,钟煜仍是支起前半身,手摁在腰侧,抬头眄去。 他昂首望着神女,抬起手腕,啐出一口血沫,缓缓擦了擦下巴。他开口时声音嘶哑,像生了锈,却声道:“原来永绥的神竟因情爱一事颇为困顿。” 神女身体不断颤抖着,身上银铃一齐发声,过了许久,才略平复了情绪。 她走过,蹲在钟煜身前:“浮生百态,不该有你这样的人!” 指尖上风沙聚散,成了一朵沙漠里的小花,又随风飘荡。 从来神女视众生如蝼蚁,她胸前又起伏数下,抬手,催动指尖风沙,眼眸中空空荡荡,不着一物。 “既如此,我给你个痛快。” 钟煜扑起,如同林间矫健的黑豹:“做梦!” 他抽开腰上的镇妖钉,精准无误地钉在神女心口,牙关紧咬,拼劲全力地摁下。 黑雾四溢,一股股如割断咽喉的血柱涌出,那一截镇妖钉硌得钟煜手疼不已,却不敢减力分毫。 叫声如灌脑而入,尖锐到头皮发麻,像指尖刮钝板一般,愈来愈响,长久不散,几乎令人耳鸣发空。 钟煜闭目忍住那声尖叫,又往这只大妖的心口摁下一寸。 镇妖钉在所有镇妖器具中效力最强。 神女腿部化作风沙,却是扑在了他身上。 天旋地转,钟煜下方压了妖物,几不能动。神女面容枯槁,半面骷髅,半面红妆,披帛绕腕,金碧纹饰如故。 她一双手死死抵住他的肩膀,脸庞却已面目全非,风沙扑簌簌地掉,那张脸像骷髅再不能承受皮囊,混着血肉,一一从她身上剥离。 那沙石块往钟煜脸上落。 钟煜看到一排牙齿一开一合,骤然间,耳朵里却如传开了琵琶乱序声,勾得人心烦意乱,焦躁暴动。 声音在他耳边炸开:“可这事可就不能这么算了。” “你所杀的不过是我的其中一缕残魂。” “你就这样放任一颗真心捧出,就不怕被人一脚踩了践踏?” “你可曾遇到过以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