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也多,两袖绣金线。发髻也是梳理成扁圆形,髻顶饰以大花朵,端庄大方。 皇太后听着《荆钗记》,只在心里轻叹一声自己黯淡的青春,羡慕一下故事里的人物,转头看一眼白白胖胖的儿子,随即释怀。 小娃娃·皇上·朱载垣,因为要孝顺祖母和亲娘,穿了一身正经的皇帝常服,嫩鹅黄色的四团龙袍,金光闪闪。头上金二龙戏珠的红绿宝石翼善冠,金光闪闪;脚上蒙古昔班尼汗送来的两颗鹌鹑蛋大的钻石,金光闪闪…… 偏偏他端着小胖脸,真就能坐下来,乖乖巧巧的,陪祖母亲娘听这“咿咿呀呀”的南戏,还听得特认真,脸上的小表情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惊讶,一会儿生气地瞪大眼睛……那个叫丰富。 太皇太后只要转头看一眼孙儿,什么烦恼都没有。 皇太后瞅着一折子戏结束,故意问他:“皇帝听懂了吗?” 皇上回答的有模有样:“娘,朱载垣听懂。” 太皇太后心里一动,问道:“皇帝喜欢吗?” “喜欢……”气呼呼的小样儿,“祖母,娘,王十朋和金莲,笨笨啊。” 祖母/娘:“!!!”就知道皇上会说“笨笨”。 太皇太后不晓得怎么说,人啊,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笨笨”——无能为力,只能拿命拼,然后听天由命。 皇太后更担心,将来儿子在姻缘上随了他爹的闹腾,不放弃地教导:“皇帝,姻缘之事,就是这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皇上的大眼睛亮亮的,两枚小太阳一般,整个人都跟一个小太阳一般,照耀的整个戏楼亮堂起来,皇太后就说不下去。 “……将来,我们皇帝一定幸福。”皇太后到底是心软,儿子和丈夫,到底是不一样啊。 太皇太后看一眼皇太后,忍不住就乐呵。转头瞧着孙儿端得孝顺听话的小模样,又笑。 孙儿孝顺,可他将来要是不喜欢别人选的后妃,他绝对不会和他爹一样闹腾,也不会和他爹一样偷偷爬宫墙,他会自己选,大大方方的选。 太皇太后乐哈哈地笑:“我听说,现在江南流行的挑心髻,那什么金银丝挽结,髻顶还装饰珠玉宝翠的款式,珠光璀璨,极其奢华。还有那男子的服饰,越发和女子服饰一般花俏。” 皇太后对此小小的无奈:“儿媳也听说,现在不光是江南男子涂脂抹粉的,北方男子也是。那衣服,越来越宽大,颜色越来越鲜亮,款式更是繁复。” 皇上听得欢喜,特气派地说话:“祖母穿,娘穿。” 祖母和娘一起看着他笑,太皇太后有感而发:“等皇帝长大了,不知道这衣服流行什么样,反正我们皇帝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皇上自恋,听到祖母夸他,立马小胸膛一挺:“朱载垣好看。” !!! “噗嗤”一声,皇太后叫儿子小孔雀的模样,乐不可支。太皇太后也捂嘴笑,宫人们也笑。 小娃娃·皇上·朱载垣,生来骄傲,大眼睛眯眯成一双月牙儿,骄傲地笑。 用一杯温水,去更衣间“嘘嘘”一次,回来,下一折子戏开始。奶娃娃皇上陪着祖母亲娘,一家三口,三代人,一起看戏,都挺欢喜。 就是皇上的看法小小的与众不同。 温州书生王十朋幼年丧父,家道清贫,与母亲相依为命。一个员外见王十朋聪明好学,为人正派,便将女儿玉莲许配给王十朋。十朋母亲因家贫,一枚荆钗为聘礼。 本是一桩好姻缘,奈何好事多磨。玉莲父亲去世,继母嫌贫爱富,要将玉莲嫁给当地富豪孙汝权,玉莲不从,这是一场波折。 婚后半载,试期来临,王十朋上京应试,得中状元。当朝丞相见十朋才貌双全,欲招他为婿。十朋不从。宰相恼羞成怒,将十朋改调偏远地方,并不准他回家省亲,又一场波折。 十朋离京赴任,写一封家书给家里。不料信被孙汝权偷走,加以篡改,诈称十朋已入赘相府,再一场波折。 玉莲不信夫婿“富换~妻”,误以为夫婿遭遇不测,投江殉节,幸而被人救起……十朋听说玉莲投江,悲恸之下,发誓不续娶。五年又五年,夫妻都以为对方死亡…… 一直到两个人都三十岁了,得以见面,再续夫妻缘分。 老年人都说,倔人倔不过命,命里要你经历这些,你就要经历。年轻人都羡慕戏曲里人的恩爱两不分离,坚定地认准对方,不论富贵贫贱生离死别。四岁的小皇上看来,就是笨笨。 “继母逼迫,打啊。宰相逼迫,告啊。都笨笨啊。”小娃娃皇上晚上和老师们一起游水,还是气呼呼的不乐意。 王守仁老师一面因为皇上的花样动作乐呵,一面因为皇上的话,慈爱地笑。 “皇上,国有国法,家有伦常。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秩序’里,若要反抗,要么强大过‘秩序’。要么,拿命拼。这是‘笨笨’,也因为这是普通人唯一的方法。”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