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尹是原来辛赞的谋士,徐梨儿前去白沟河兵营巡营,她便让其别耽误事,直接回燕京述职。 赵寰望着头顶的太阳,带着三人上了马车,道:“这里热,还是进城去说吧。” 马车进了开封府,沿着汴河一路过去。赵寰朝外打量,汴河水变得清澈,绿柳成荫。 河岸两旁的宅子,倒塌废弃的都已经清理干净,陆陆续续起了新屋。 街旁铺子林立,虽没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端看着他们不时笑谈,赵寰就情不自禁跟着微笑。 突然,后面传来了痛哭声。赵寰顿了下,吩咐停车。 她没下车,只探出头看去。张浚虞祺与赵开他们几人,蹲在汴河岸边,哭得一塌糊涂。 原本取笑张浚的任慧娘,也站在一株柳树下,泪流满面。 赵神佑红着眼眶,依偎着赵寰不语。赵金铃看得莫名其妙,清空更是懵懂,问道:“他们为何哭?” 赵寰一字一顿,缓缓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你们回去之后,跟着先生学这首杜甫的诗。他们今日所哭,即是因为此。” 如何能,错将杭州比汴州? 第83章 江南的初夏, 树木花草葱茏,田地间也一片翠绿。 景色美归美,只是百姓的日子却并不那么好过。庄稼尚未成熟, 锅里成天煮着的就是几把杂粮。 好在有了野菜与菜蔬, 加进去混着煮一锅, 省着舀上半勺盐进去添个味,勉强能将肚皮填个半饱。 这半饱却维持不了多久,百姓要服徭役, 去修砌城墙或皇宫。 抬上几根柱子走两趟, 就饿得前胸贴肚皮,双股颤颤。结了几层血痂,最后变成厚厚老茧的肩膀, 再次渗出血丝,火辣辣地疼。 “砰!”装着砖石的独轮车翻倒在地。 身子弓成虾米的瘦弱汉子,像是断掉了的弓弦, 扑到在地上。连蹦跶都微弱, 很快就不动了。 作匠监的作匠管事掀起眼皮,乜斜着看了眼,挥舞着手不耐烦地道:“抬走抬走!” 隔三岔五死人, 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无人关心,麻木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天气愈发炎热, 若是拖延了工期, 到了盛夏时, 会死更多的人。 管事翘着腿坐在阴凉处,啜了半盏八宝茶, 朝死人处淬了口浓痰,咒骂道:“晦气!” 外面浩浩荡荡走来一群人, 管事定睛一看,手忙脚乱放下茶盏,蹦跳起身。他瑟缩着跑上前,点头哈腰见礼:“秦相,小的参见秦相。” “退下!”随从护卫不客气一掌推来,管事蹬蹬瞪后退几步,幞头都掉在了地上。待他稳住身子,只从人逢中看到了秦桧朱紫色衣袍的一角。 待人群经过之后,幞头被踩成皱巴巴一团,沾满了脏污。过年时刚买的新行头,足足花了他半贯大钱。 管事心疼地捡起来,小心拍打着。 月俸已经拖了两个月,马上要过节了,总得买些新鲜的果子酒菜。 早上的时候妻子还在抱怨,家中米缸也空了。这米价一天比一天贵,得熬到秋收的时候,估计方能便宜些。 幞头弄不回原样,管事想到钱财,烦躁不已,干脆就那么随意往头上一戴。 到了秋收之后,粮价也不会下降。荆湖南路,北路的两湖地区,叛军仍在不断起事,朝廷征了一次又一次的兵粮。 加之修宫殿城墙,官家的开销,被金兵烧杀抢掠过的江南,再次被朝廷加赋。 百姓私底下都在流传,南朝猛于金。 秦桧领着一群官员浩浩浩荡荡来,如一阵风般,很快又离开了。 管事被倨傲的官员叫了过去,连问都没问他,径直道:“官家与秦相有令,过年就要搬宫,先得祭太庙得请祖宗。若完不成,你且小心些脑袋!” 说完,官员掉头就走,提着官袍下摆,疾步去追离开的大官们。 管事眼神阴毒,用力朝旁啐了口,在心底恶狠狠咒骂。 “亏得有脸请列祖列宗,逼得大家都没了活路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