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烈果然中计。 “张老说你能沐浴之前,你老实在这待着。” 狄其野故意道:“我一身是汗,主公你也不嫌难闻。” 他素来好洁,昨日刚沐浴过,只是跟着顾烈上瞭望台看柳家降将们出逃,后来还是被顾烈抱回来的,哪里有多脏。而且不知是否是血液异香的影响,他几乎不生体味,更谈不上难闻。 顾烈又不是没有和将士们同吃同住过,根本不怕狄其野的“威胁”,他知道狄其野不能忍脏,于是无所谓道:“你可以换里衣。近日不行军,床褥被子也可每日更换。但沐浴不行。” 狄其野非常想问顾烈,你都做到这份上了,到底是真傻成这样还是装傻啊。 但是这当然是不能问的。 狄其野忽然觉得,谈恋爱能不能让人成长,他现在是不知道,但恋爱前的盲目攻防,斗智斗勇,他是体会到了,感觉像是在一片漆黑的模拟战场上打仗。 不知道战场局势,不知道对方的排兵布阵,也不知道自己的优势在面对对方的时候还算不算优势。 从来不觉得自己在战场上会输的狄其野,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不确定。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狄其野刻意含糊其辞地感慨:“也不知道到最后,我和你,究竟谁赢谁输。” 顾烈以为他在说沐浴这事,好笑道:“不能是我赢了,你也赢了吗?” 顾烈觉得,就算自己不让狄其野沐浴,那也是为了狄其野的病情着想,到时候狄其野恢复健康,他爱怎么沐浴怎么沐浴,难道自己还多管闲事去将军帐管着他? 狄其野可从来不觉得双方交战会出现两个赢家这种结果,就算是和谈,也有吃亏多的一方和吃亏少的一方,那当然是吃亏少的那一方赢了。 除非两者立场一致,被打的是第三个人,那还有两个赢家的可能。 这之外,就只能是一赢一输。 “哪有这种说法,”狄其野也觉得好笑,“自古交战,只有一个赢家。” 听他把沐浴这事说得这么严重,顾烈都不知该说他什么,于是幽默道:“本王可是擅长水战。” 狄其野自信道:“本将军战无不胜。” “你是无法无天。”顾烈中肯地点评。 * 张老说狄其野至少需卧床五日,于是狄其野就在帅帐驻扎了下来,顾烈的帅帐不知不觉多了好些东西。 狄其野到底是无法忍受不能沐浴,结果为了亲近顾烈,使计把自己坑在了帅帐里,只能忍着心头焦躁一天换三回里衣,到第三天时张老终于准他用热水布巾擦身,把狄其野感激得主动握住了张老的双手。 除了他的里衣,还有比顾烈床上枕头松软许多的软枕两个,方便他看书理事,然后水杯、用惯的毛笔等等不一而足。 顾烈第三天下午从外面回帅帐,猛一看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狄其野还问:“这算不算鸠占鹊巢?” 他这么自觉,顾烈无言以对。 夜里,密探来信到了,近卫赶紧送到了帅帐里。 顾烈拽过狼毛大氅披着,坐在床上看,一目十行地扫完一张,竟忍不住啧了一声。 今日起狄其野不用喝发汗的药,只喝治风寒的药,所以不必要再给狄其野压着被子,两人各睡各被,狄其野有些遗憾。 狄其野白日里喝完药睡着了,现在无聊得不行,好奇问:“说的什么?我就问问,答不答随你。” 顾烈把信纸递给他。 狄其野眼睛一亮,牢牢裹着软毯坐起来,只露出两根手指去夹信纸,把信纸拖到腿上,就把手指缩回软毯里,他低头看完,忍不住感慨:“畜生啊。” 这张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的是陆翼身边突然出现的那个谢浮沉的生平。 通俗一点来说,就如狄其野所言,这人就是个畜生。 谢浮沉,原名谢黎安,是谢家旁系子弟,他父母唯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望子成龙,而谢黎安幼时也有才名,长大后却屡试不第,与族中同辈相比抬不起头来,双亲免不了唠叨些怨言。 某日,他父母吃了鲀鱼一同毒发身亡。此案原有疑点,那条鲀鱼是谢黎安买的,而他父母勤俭持家,从来只吃最便宜的菜肉,可以推测并不知晓鲀鱼毒性。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