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穿的还是女装,也还是化着不伦不类的妆。 谢宁知道那是许扶清,再看大树下,容色略憔悴却不掩惊艳的女子呆滞地站着。 突然,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声不吭地快步走过去,将小小一团的他摔到一边,拿出铁铲,铲出一个坑。 而许扶清被摔后也不哭不闹,表情木讷地爬起来,捡起树枝继续戳自己的泥土,拍也不拍一下衣裳上沾到的泥土。 没过多久,女子便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她拎起许扶清,把他丢进坑里,再捡起铁铲,一铲一铲地铲泥土扔进去,谢宁感到惊恐,看这架势是要活埋人。 这还是亲生母亲? 就在泥土快要盖过许扶清肩膀之时,一名跟女子长相有些相似的妇人跑过来。 着蓝布衣裳的妇人夺走她手中的铁铲,紧紧地抱着她,不让她乱动,泪如雨下道:“造孽,造孽啊!” 女子木然地落着泪,瘦骨嶙峋的身子似能被一阵风吹倒,良久才回抱妇人。 “阿母,我好怕他,我好怕、好怕他,我该怎么办。” 这个他——指的是许扶清,还是另有其人?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谢宁,女子应该是喜欢许正卿的,那可为什么要这样虐.待小时候的许扶清,他难道不是他们的儿子吗? 奇了怪了。她非常不理解。 又见妇人抹着眼泪,“你今日若是杀了清奴,待回许府之日要如何跟正卿交代,无论你多不喜欢清奴,也不能杀了他啊!” “对啊,清奴可是我和正卿的女儿,他要是死了,正卿一定会伤心的。”女子讷讷道。 妇人听到女儿二字时,安慰地拍着她后背的手轻轻一顿,神色颇为复杂,不过也没有纠正,而是顺着说下去。 “你知道便好。” 谢宁看着这些记忆,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两母女相拥着哭泣,许扶清大半个身子还被埋在土里,他没理会她们,眼珠子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 那里,螳螂正一口一口地蚕食着蝉。 记忆画面没给谢宁一些适应时间,转换得极快。 五月天。许扶清坐在许府院中的一棵大树上乘凉,似白藕的小细腿掩在衣摆下一晃一晃地荡着,他望着爬在树干的虫蚁入了神。 一名斯斯文文的男子站到树荫下,微笑着朝他张开手。 “清奴,爹回来了。” 许扶清露出一个弧度刚刚好的笑,但仔细看,眼神还是空洞的,也跟着张开手,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男子怀中。 谢宁随着许扶清抬头看男子,跟着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原来他就是许正卿,颜如冠玉,气质凛然,好看是好看,但就是跟许扶清没半点相似之处。 随后,许正卿拿出一只纸鸢,他半蹲下来,递过去,“清奴,这是爹亲手做的,你看喜不喜欢?” 许扶清接过来,“喜欢。” 等许正卿走了,他笑容落下来,将纸鸢扔到地上,使劲地踩。 踩完后,许扶清愣愣地看了烂得不成样子的纸鸢半晌,又趴到墙角看天空,小脑袋搁到小手背上,看起来乖巧得很。 冷不丁的,属于许扶清的记忆在谢宁脑海里消散了。 她仿佛经历了一场运动,大汗淋漓地睁开眼,对上许扶清含着探究的视线,原本掌心对掌心相握的双手变成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谢宁用另一只手擦了擦额间的汗,心想,难怪看不见记忆了,不过这次也算是有收获。 纸鸢。 “小、小夫子,你醒了?” 许扶清嗯了声,坐起来,松开她的手腕,看着汗流过她脸颊,滑过锁骨,坠入衣衫内,问:“你刚刚为什么要碰我的手?” 谢宁顿了一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想检查一下小夫子你掌心的伤口是不是彻底好了。” 他看了她几秒,从榻上起来,“伤口差不多好了,我有事出去一下。” 她忙点头。 * 许扶清说的话像录音带一样接连不断地播放在谢宁耳边,似幽魂缠身,甩也甩不掉,“用你的身体,来喂我的蛊虫。” 夜已过半,月色浅淡,她无奈地扶额看着窗外,脑子飞速地运转着思考该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 怎么就惹到了许扶清这尊大佛了呢。 她抓狂地揪了一把发尾。 恍惚中谢宁听到铜铃铛碰撞发出的声音,叮当叮当,一声又一声地,衬得黑夜愈发诡异,有说不出的奇怪。 铜铃铛碰撞声渐渐加大,清脆古怪的声音游荡在山林之间。 谢宁离开窗边,走到房门,外面廊道掠过一个个人影,她们皆高举着左手,摇晃着戴在手腕的铜铃铛。 等她们都过去后,她的手扣上门闩,小心谨慎地打开。 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