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扶清低了低头。 他指腹似爱惜抚摸过剑柄,弯起来的眼眸似明月,含着笑,口气随意地柔声提醒道:“掌教,这是你们之间的游戏,我不便干涉。” 柳如叶扬眉,没再看他,挑白布的剑一顿,停在某一张木床的白布正上方,隔着一层布,长剑阴影倒映出来。 不到一秒,剑又压下,擦过布角。 一片寂静的空间里,细微的声音也会放大,谢宁听着脚步声,指甲嵌入掌肉。 许扶清抬起头,眼神略带探究地越过身穿紫衣、妆容浓重的柳如叶,心不在焉地投落到石室里面倒数第五张木床。 那里的床,有盖着布的尸体。 却没有挂牌。 他笑了。 * 应如婉睡在谢宁隔壁房间,有什么动静自然也能感受到一二。 得知谢宁被贴身伺候柳如叶的黑衣男子带走、至今未归后,应如婉辗转反侧睡不着。 不晓得为什么,她总觉得不对劲儿,又翻了几翻身子,从床上起来,穿好外衣和鞋子,推开房门出去。 薄雾冥冥,笼罩着不远处的山头,如铺上一层轻纱,放眼看去,月亮半遮半掩,渐渐落下去,看样子天快亮了。 但天色还是暗。 应如婉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提着一盏灯笼跨过院门。 柳如叶住的地方,她没去过,但却听别人说在揽天书院西边那头,尽管进不去,应该也可以问一下情况。 想着,应如婉加快步伐。 这个时辰道上极为岑寂,揽天书院花草树木繁多,到处都是,树影斑驳,风一过来就飒飒作响。 当她走到一半时,听见脚步声,沉稳有力,缓缓地靠近,每一步似都能踏到心弦上。 应如婉提着灯笼的手下意识微微一抬,往声源方向照。 接着,她的视线从下面慢慢地往上挪,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洁白的靴子、绣着云纹的衣摆,带子束着的窄瘦腰身,再到他的脸,容貌俊朗。 很好看的一张脸。 他穿的不是揽天书院统一发的弟子服。虽说普通弟子也可穿弟子服和私服,但看他的气势,更像是这儿的夫子? 应如婉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月牙色的灯笼轻晃,蹭过一旁的花草,压弯杂草,花瓣落地。 沈墨玉轻撩眼帘看她。 应如婉的弟子服有轻微的褶皱,生得瓜子脸,黛眉微蹙,眼睛很大,正好奇地看着自己,没有掩饰任何表情,貌似在猜测他的身份。 普通弟子一般不被允许到柳如叶的院子。 而往这个方向走,到的只有那里。 这般不懂规矩,大概是新来的弟子。沈墨玉想,“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到掌教的院子,负责你的夫子没同你说?” 语调没什么起伏,却不容忽视。 一听这话,应如婉便大概确定对方是夫子了,忙垂低脑袋,不敢直视,有些结巴道:“见过夫子,我、我是来找人的,她叫谢宁。” 沈墨玉约莫能猜到她要寻的人是谁,无非是那名倒霉的新女弟子。 可他没半点退让的意思,冷着脸,不容置疑地重复一遍:“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到掌教的院子。” 这些人是即将要被培养成为揽天书院的任务而生、揽天书院的任务而死的人,不该有感情。 友情亦是如此,多余至极。 更何况,那新女弟子极有可能死了,她去柳如叶那里也无济于事,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反倒会贴上自己。 这简直是愚蠢的行为。 面对他的冷漠,应如婉俏脸涨红,提着灯笼的手也往下压了压,低着眉眼讷讷道:“是弟子唐突了。”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新来的弟子,不敢忤逆揽天书院的夫子。 沈墨玉扔下一句“回去。”便转身离开。 应如婉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发愣。 在她发呆之余,一阵阴风吹过来,灯笼瞬间灭了,天好像也要亮了。 * 许扶清能察觉到有张有尸体的床边没有吊牌,柳如叶自是也注意到了。 虽然她也不常下来,但石室有专人定期整理尸体,每具尸体旁边都会挂着刻有名字的木牌子,此事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所以。 柳如叶慢慢地走近。 石室闷热,汗从谢宁的脖颈滑落,接二连三砸到背后的木板上,她艰难地睁开同样被汗浸湿、沉沉地压着眼皮的睫毛。 擦过布角的剑松开,没挑开这张白布。柳如叶双手抬起剑柄,径直地朝白布下的脖子轮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