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铎高人一等的身高,和打人时凶残的模样,柳书生惊愕地发现,程铎竟然是这个村里少数脑子清明,能与他顺畅交流的人。 而且程铎也讲理,他不太明白的地方,一开始小心翼翼地询问,程铎都仔细地答了,并没有一言不合就暴躁打人。 柳书生想起他与永哥儿相处时温和宠溺的模样,渐渐地有些懂了,都怪先入为主的印象害人,他一直觉得程铎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 其实人家跟他一样读过书的,就算程铎不像个读书人,他也绝不可能是个头脑简单的。 两人说着,正好路过做土坯的仓房,永哥儿一看到程铎,就笑盈盈地过来了:“程哥。” 但他转头看到柳书生,表情就没那么高兴了:“你来做什么?” 不欢迎的态度非常明显。 永哥儿还是有些小记仇的,他生活困难的时候,柳书生老是在他耳边念叨“抛头露面,不守妇道,将来没有人会娶他之类的”,无异于在他千疮百孔的心上插刀。 难道他自己想抛头露面吗,若不是被逼得没办法,谁愿意上山下河地寻摸吃的? 柳书生眼神闪烁,躲避着永哥儿的视线:“我是来应聘账房的。” 他刚刚应聘上,工钱也满意地不得了,若是永哥儿一句话,东家不要他了怎么办?他可还记得,程铎有多宠永哥儿,而且村里也传言,程铎为了永哥儿,直接把做工的人赶走了…… “呵,你不是说读书人视金钱如粪土吗,怎么舍得出来‘抛头露面’啦?” 柳书生闻言,头顿时埋得更低了,涨红着脸道:“我,我……” 两人的处境掉了个头,柳书生才发现曾经的自己有多过分。他爹娘去世之前,他从没有亲手赚过一文钱,甚至爹娘去世之后,他也大多靠变卖家产维生。 而人家永哥儿小小年纪就知道帮衬家里,比他不知道孝顺多少,枉他还自称读书人…… 程铎好笑地看着自家小哥儿欺负新来的账房,直到柳书生涨红了,整个人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了,他才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过去的就算了。” 程铎对着永哥儿眨了眨眼睛,暗示他们以后就是柳书生的东家了,以后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要是一次把人吓跑了,多不划算…… 永哥儿看懂了程铎的促狭,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笑容干净又明艳,完全看不出曾经的阴霾。 其实永哥儿就是过过嘴瘾,真没想把柳书生怎么样。他现在都嫁了这么好的相公,柳书生对他那些言语攻击也像乌云一样,随风吹散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程铎伸手替他擦了擦汗:“看你,忙得满头大汗。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土坯不用你亲自动手,忙不过来再请人就是了。”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身边还杵着一个柳书生……永哥儿被程铎的动作撩得面红耳赤的,偏偏舍不得躲开,只能抬手用胳膊擦脸做掩饰:“我没事……” 程铎摇了摇头,看他嘴唇有些干裂,转头对着柳书生交代了一声“你等等”,然后大步走进了仓房。 这仓房除了一面连接着仓库,三面都通风的。钱阿么他们本来一边做着土坯,一边偷瞄着外面,看到程铎进来,都赶紧低下了头。 说实在的,他们敢打趣永哥儿,却是绝对不敢在程铎面前搞小动作的,并且还很怕他。 他们低头听着脚步声绕过他们,去了放水杯的桌子上,又听到程铎拿起茶壶倒了水,亲自送到永哥儿面前。 “来,喝点水,这杯子有点脏,明天在家里拿个干净的过来。” 永哥儿瞄了眼钱阿么他们,伸手要拿:“我自己来……” 程铎没让:“你手上都是泥,就这么喝吧,我又不是没喂过你。” 一旁低着头,努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柳书生:“……” 他要不要走开一点,永哥儿本来就不高兴看到他,万一等会儿恼羞成怒怎么办? 永哥儿眉心一跳,他跟程铎相处的时间不短了,知道他偶尔会语出惊人,未免他说出更让他羞恼的内容,永哥儿赶紧凑上去喝了。 并且因为喝得急,他不小心呛了一下:“咳,咳咳咳……” 于是程铎又给他拍了背,语气仍旧温和低沉,像哄小孩子一样:“小心点儿,急什么呢。” 看永哥儿不咳了,他又过去把杯子放下,临走还交代他:“做完这个不许做了,我一会儿过来接你回家。” “嗯。”永哥儿又甜又羞,低着眉眼胡乱点了点头。程铎看着他轻轻颤抖的睫毛,很想在他眼睛上亲一下,不过永哥儿已经羞成这样了,他想了想只能作罢。 程铎带着柳书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