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沣听闻皇太后皇上两宫即将驾临,顿觉受宠若惊,亦有几分惶恐,他不敢有半分的怠慢,连忙命下人去大敞府门迎接,为表礼仪优隆,他自己也忙要回房去更衣,走前却仍不放心,因他忽然想起庚子年的事来,刘佳氏本已为自己物色好了福晋,且已放了“大定”,万事俱备只等过门,可太后却突然为自己亲自指婚,自己不敢辞拒,只能奉旨迎娶荣禄的女儿幼兰过门。为了此事,刘佳氏也在太后的逼迫下不得已去退掉已经约好的婚事,载沣知道刘佳氏还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还经常躲在无人处痛骂太后的狠心无情。 他心有不安,走前特地叮嘱自己的额娘刘佳氏道,“额娘,皇太后与皇上亲临,是我府上莫大的荣光,也是我这幼子无上的荣耀,您等会儿见了太后,万勿再提庚子年太后强迫您为我退婚一事了。” 载沣又怕幼兰听见自己提起以前的婚约而不快,后半句便压低了声音,他牵着刘佳氏的手躲到幼兰的暖阁外头来,隔着帘子他悄悄打量幼兰,见幼兰此时仍抱着孩子爱不释手,没功夫理会自己才放心下来。 刘佳氏今日得了白胖圆润的长孙,心情正好,早将从前被迫退婚一事忘却了,此刻便挥着手笑道,“你怎么还不信任额娘呢,哪里的事儿,我保准不会提不高兴的事儿!半句也没有!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口儿,哪儿有功夫想那些呢!你就放心吧!” 载沣至此才真正放下心来,他掀了帘子又走进暖阁来,清了清喉咙对载洵、载涛与载潋三人笑道,“你们也回去准备准备,等会儿两宫驾临,我们一起去迎接。” 载涛听了话便连忙笑着答道,“是,五哥,我们这就回去更衣,不敢耽搁!” 众人无不为皇太后皇上即将驾临王府一事而感到欢欣雀跃,因为这象征着两宫对醇邸的圣恩眷隆,人群当中唯有载潋心事重重,她不愿在醇王府内见到太后,更不愿见到皇上。 她怕太后见到自己今日在这里,又会让太后想起自己当年的欺瞒与假意归顺。这些年来她费尽心力,才终于让世人相信自己已与载沣决裂,她是为了保护载沣与自己家人的平安,若太后要报复自己,他们也不至于受自己的连累。可今日若让太后看到自己也在王府,那自己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决裂”与保护,就会全部功亏一篑。 她更不愿见到皇上,她早已伤痕累累,再也不堪重负了,她不忍相见,也不愿相见,在她心里,相见早已不如不见。 载洵与载涛皆回去更衣,载潋才走上前来一步淡淡向载沣笑道,“五哥,既然两宫要驾临府上,我就去暂避一避吧。” “潋儿…”载沣先是一愣,随后便立刻反应过来原因,他知道载潋如今定是不忍再见皇上,他也怕载潋再徒增伤心,不禁蹙着眉忍了忍泪意,又抬起头来笑道,“也好,你才失了孩子,不宜久跪劳碌,你回涟漪殿歇一歇吧,两宫不会久留,晌午额娘在大戏楼传了戏,俟时我再让张文忠去请你,你再同我们一块儿听戏。” 载潋向载沣福了福身,浅浅一笑道,“谢五哥体谅。” 载潋转身就要走,在一旁怔怔听着的刘佳氏却忽上前来拦住载潋道,“潋儿啊,你这是图什么?你可是孩子的亲姑爸爸啊!你留在这儿谁能说半个不是?更何况这外头的人日日议论你与载沣的嫌隙,连我都亲耳听到过,如今你二人好不容易才又如从前般和睦,你何苦不让皇太后皇上都看明白呢?也好让外头那些流言不攻自破啊!” 载潋知道刘佳氏是好意,可刘佳氏并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更不会知道自己自戊戌政变后一直以来深陷的险境。 载潋转身搭了刘佳氏的手,明媚笑起来道,“姨娘,您放心,我是孩子的亲姑爸爸,往后我保准头一个疼他。可今儿我累了,也许久没回过我那涟漪殿了,叫我回去歇歇吧。” 幼兰半靠在床榻上,她虽不知具体的原因,却也知道载潋大概有自己的难处,就如从前一样,她面上虽不能表现出对醇王府的关心,可她暗中却会为自己的孩子缝制衣裳。 幼兰想至此处便叫住刘佳氏,她笑道,“额娘,就叫妹妹去吧,她身子仍虚弱呢,歇歇也好。” 刘佳氏来回地瞧载沣与幼兰,气哼哼道,“怎么你二人倒都糊涂了!” 幼兰不再劝解刘佳氏,她笑着向载潋招了招手,叫她过去道,“妹妹,你来。”载潋含着笑轻叹了声气,她又掀了暖阁外的帘子,走向幼兰的床榻,她蹲在幼兰床边轻声问道,“嫂嫂,怎么了?” 幼兰怀中抱着虎头虎脑的婴儿,气力仍有些虚弱,她向载潋笑道,“今儿我就不勉强你了,我知你总有为难之处的,只有件事你可得答应我。” 载潋也望着幼兰怀中的孩子轻笑,她目光中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