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开战后,京城中乱象环生,随着洋人们的联军步步向京城逼近,北京城已经危在旦夕。市井百姓们纷纷拖家带口地出逃避祸,就连各王府内的宗亲们也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出京避难。 载潋自回府后,日日都生活在负罪感之中,她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决定,居然将所有人的命运都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中推了一把。她总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鼓励洋人们入宫为皇上诊病,也许太后就不会这么憎恨洋人们,太后就不会一意孤行地跟洋人们宣战,天下的苍生也就不必都深陷于这场浩劫… 深深的负罪感使载潋病得更重,有几日已起不来床。 当洋人们的联军已攻陷了京城门户通州的消息传到醇王府时,王府上下乱作一团,各府各院里的掌事与精奇妈妈们都手忙脚乱地收拾包裹,所有人都想赶紧出府,回家避难保命。 载潋尚未梳妆,只潦草地套了一件衣裳。载沣派身边的张文忠到载潋院里来传话,张文忠一路上跑得跌跌撞撞,他见了载潋便如火烧眉毛般道,“格格,您也快着点儿,叫姑姑们收拾收拾房里的东西吧!王爷说咱府上都先到老王爷陵寝下的院子里去避避。” 载潋浑身一凛,忍不住问他道,“忠叔,外头是不是已经很乱了?”张文忠却来不及回答载潋,他急不可耐地叹了叹气道,“哎呀,奴才的格格啊!咱府上都乱套了,您还管外头作甚!您就快着点儿吧,王爷急着呢!” 张文忠不再说话,抬腿就走。载潋却感觉负罪感紧紧包裹住自己,她知道张文忠不回答自己,外头一定是已经乱极了。 载潋换了衣裳,转身对静心道,“姑姑,你们都赶快收拾收拾吧,跟五哥走。” 阿瑟听了此话,也从后头凑上来,她拉住载潋的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蹙紧了眉头问载潋道,“格格,那您呢?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载潋推开她的手,已下定了决心道,“你们先走吧!我要进宫去,皇上还在宫里,他还在这里!”阿瑟却火急火燎地摇头,吼道,“格格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保命要紧!” 载潋却用力挣脱开阿瑟,阿瑟退了几步,倒在瑛隐怀里,载潋却连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向外走,“自戊戌以后,我已将生死看淡,若不是为了护他,我绝不苟活!你们都走吧,我不愿连累你们。” 阿瑟不甘心,她从瑛隐怀里站起来,撒开步子便追出去,却只听到载潋决绝地对她们三人道,“不知道他此时处境如何,我绝不独自离开。” 载潋在院里撞上正要来找自己的载涛和载洵,他二人与载潋走了迎面,载洵见她要走,忙伸开双臂来将载潋拦下,他握着载潋的双臂急促问道,“妹妹,你还要去哪儿?就要启程了,你怎么还要出门?” 载潋着急地挣开载洵,她躲闪开兄长的视线,心急如焚地向外走,焦急中只说道,“哥哥!求你们不要拦我,不让我了却这桩心事,我就算同你们走了也会不安心的!” “妹妹!”载洵不甘心,仍旧追在载潋身后,大吼道,“现在外头乱得很,我不能放你一个人走!你有什么心愿,也没有保命要紧!” 阿瑟在载潋身后追得气喘吁吁,她追到院子外来,见载洵与载涛也在,忙向他二人道,“六爷七爷,快点帮我劝劝她!” 载涛左右看了看阿瑟与载洵,他在心中思量了片刻,终于也开口道,“六哥!让妹妹去吧!”载洵惊得站住了脚步,他诧异地回头去看载涛,歪着头问他,“七弟,你说什么呢?!外头现在乱得不行,你让她一个人跑哪儿去?” 载涛走到载洵身后来默默垂了头,他抬起手去搭住载洵的肩,道,“妹妹是要去见皇上,我知道妹妹,若皇上有危险,她不会随咱们走的。” 载洵怔忡在原地,他回过头望了望已经越走越远的载潋。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多年前阿玛得知载潋私自入宫面见皇上后会那样震怒,还令他们兄妹一起在祠堂罚跪,让他们痛彻心扉。 原是父母之爱,必为之谋深远。阿玛想要独自保护皇上,也保护他们兄妹,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们如同自己一样,一生为了皇上都过得小心翼翼且痛苦煎熬。 可妹妹时到今日,仍旧不懂得明哲保身。 载潋身边没有带一个人,她只让阿升驾马送自己到宫门处,便也对阿升笑道,“你也快点回去吧!若是五哥他们已经走了,就去妙高峰下的别院里找他们。” 阿升还放心不下载潋,几番犹豫想开口,载潋却笑着向他摇头道,“皇上和太后都还在这儿呢,我能有什么危险,你快走吧!别让我跟你生气!” 阿升离开后,载潋才将所有挂碍都了却。只剩下她自己了,她终于能够无所畏惧地去面对他。她下定了决心,如果他不准备离开,那她就愿意留下来陪他,面对一切风险。 宫内的长街上肃杀寂寥,载潋一路飞奔,她迎着冷风向养心殿跑去。今日太后从南海仪鸾殿回宫,皇上也与太后一起回宫,皇上回宫后本该住在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