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鞭子使得重了,没打在少年衣物上,反而是落在了小少年的手背上。 丫鬟看得惊呼出声。 何其更是很想捂住眼睛。 这是什么魔鬼教学?虽然打得不重,但是这种教学方式也太魔鬼了吧,绝对会给人留下心里阴影! 老妇人表情更为忧心,但直到结束,才让丫鬟赶紧去扶人。 “快!扶小少爷去休息、上药。”老人语气透着焦急。 少年被高挑的丫鬟扶住,对着老妇人勉力一笑:“曾祖母,我没事的。” “唉……”老妇人叹气,“叫你用心学这套剑法,怎地不听话?平白挨了师父的打。” 年少的殷野笑笑,眼底却是冷意和不平。 说了两句话,就进了屋子。 少年露出胳膊,让丫鬟上药。 老妇人在一旁不放心地叮嘱丫鬟:“轻些、轻些。” 扭过头,老妇人又不放心地道:“前儿不是有些宫里出来的软绸,拿去给哥儿做两件软和的衣服。” 十一二岁的殷野嘴里那句话,于是又打了个转,在心里生出更多滋味。 他从小比旁人更知道生活苦楚,虽是生在豪门大院,可日子却过得凄苦。明明有个父亲在外风光得势,可整个殷家受着那份光,家里头母子二人反被苛待得不行。 从他差不多有记忆起,母亲就是病歪歪的。更多时候,甚至需要幼儿照顾。 所以……如此被人照顾,对殷野来说是头一回。 老太太人还是个大方的,什么好东西从不吝惜。好比今日那软绸,是特贡的,整个殷家也只有老太太能分得些,旁人见都见不到,可却是随手给了他。 生活中,更是处处优渥。哪怕是呆在寺庙里,殷野的吃用也是上上。 可像今日的事,又让殷野颇有些分不清。上完药,小少年抬起头:“曾祖母,我不想学今日这套剑法。” “不,要学的。”老妇人低头看向坐着的小少年,“你总归是我们殷家人,怎能不学殷家的剑法?你不只要学,还要好好学,将来莫丢了家族脸面。” “你好好学了,便不会挨鞭子。何故不听话。” 老妇人摇头,面上表情有些失望。像是嫌弃小少年不懂事。 可少年殷野想,这还用问吗? 他母亲一条命横亘在哪里,他怎么可能真心把自己当殷家人。 他永远记得,那些唾骂羞辱的话、那些欺凌的拳脚、熬好却被恶意倒掉的药……恶意充斥着殷野对殷家的回忆。 少年人沉默不言,面上露出的孺慕也渐渐消失,像化进水里的一块冰,悄然无声。 老妇人还在念叨:“回头可要听话些,你挨打,叫曾祖母瞧着也难受,明明你一向也是个聪明孩子。也记得叫你房里伺候的,夜里别睡死了,万一发个热可不是小事。” 她总是这样,给了一顿鞭子,又担忧地帮忙上药,还事事体贴。 可最初那顿鞭子,却是少年殷野心头难忘的为难事 老太太待他也不是不在意,只是……相比较殷家,他的份量或许太浅薄了些。 何其就在一旁,清晰地看到了少年脸上的一切变化。从不解、孺慕、到固执发问,直至最后的无声沉默。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种掺杂了太多东西的关爱,或许不值一提。 只何其知道殷野的成长过程,他长到这个年岁,或许做到关爱他的真正算得上亲人的亲人,也就这一位老人。 但在这位老人心里,一比较,就伤人心了。殷家、家族,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 何其有些想抱抱殷野,但梦境还在继续。 很快到了梦里的夜晚,殷野发热了。老妇人执意爬起来,看着丫鬟照看小少年。 迷迷瞪瞪中,少年握住了老妇人的手,糊里糊涂地叫娘。 一碗药灌下去,人才清醒些。小少年看到困倦的曾祖母,心里头情绪更为复杂,巴巴地望着对方离开时的背影。 何其这时才能靠近,飞到少年床侧:“殷野殷野,你没事吧?” 少年面上表情迷茫,渐渐地才醒转过来。陡然一变,床上的人霎时长高变大,成为何其认识的那个殷野。 “又叫你看笑话了。”殷野手撑着坐起来,情绪低落地感慨。 “怎么叫看笑话,我看得心疼你。”何其叹口气,使用转移注意力大法,“我是不是好些天没出现了?你们最近到了哪。” 殷野回答道:“快到京城了。” 也许是快到京城的缘故,他最近时常梦到从前在京里的事。梦到在殷家时的困顿、身处寺庙里的复杂情绪、以及皇宫中的小心谨慎…… 京城,是他的故乡,也是他成长的地方。这里的一切回忆不快乐更多,但占据了他人生那么长一段时日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