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说起她就是浪费她的心神。 门外秋蝉聒噪,嘈杂起董墨一阵反感。他沉着眼色,转身落在椅上,凛冽的目光落在蔻痕身上,“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到济南来了,咱们的情分,恐怕还没好到你要专门在济南落脚的地步。老太太有话叫你带给我?” 蔻痕直起纤腰,对着他冷冽的眼,她只是泠然一笑,“老太太才懒得过问你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你怎么玩都好,她老人家就只一句话,不许领进门,哪有精神打发我来管你这桩事。是爷爷叫我来的,爷爷想着劝一劝你,免得来日回京闹得彼此面红耳赤,为了个女人,不值当。” “我觉得值。” “你觉得没用。”蔻痕将一双美目凝成轻盈的冰雪,仿佛为他迫使她议论梦迢而讨厌,“婚姻嫁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用父母之命,就是圣旨也不管用。” 说到此节,她转而娴静的微笑,却分外的冷淡,“我看梦姑娘也不过如此,并没有特别好。你在信上只说她是‘梦家之女’。这梦家是谁家?是名门显贵还是平头百姓?家里还有什么人口?” 董墨搁在扶柄上的手半握成拳,目光似隐似忍地动一动,“贫寒之家,家中还有位母亲,一位妹妹。” 蔻痕点点头,搁住了笔,复令丫头将画提来。她踅出案,立在画前细观,“其实家境如何倒不要紧,咱们这宗人家娶亲,也不好一味的势利。况且你的婚事因早年耽误了,此刻要管紧了你,倒不好。只是爷爷过问了一下,说是这位梦姑娘,似乎就是那年害你被参到皇上那里去的哪位大人之妻?家里贫寒些也什么要紧,背后还有这一杆子扯不清的事,你自己想想,应不应该?不求你的婚姻给家里添什么彩,不要辱没门楣就罢了。” 董墨哑口无言,立起身来告辞。蔻痕看也不看他,吩咐丫头卷了画。画纸卷在案上,她想起来,又觉得哪里没画好,展开来撕毁了。 红油漆的案上空着大大的一块,笔墨纸砚都围摆在一旁,那一块红地方成了该有的,却没有的空旷,使人心下很不畅快。 董墨这厢甫入房门,梦迢便急着迎将出来,拉着他的袖口问:“她怎么说?” 董墨简直不知该怎么回复她,她一再追问,他也只好照着复述了一遍。梦迢身子跌坐到榻上去,白着脸笑了笑,“怪道你家里要使你二姐来,她真是连一点争取的机会都不给人。” “因为她既不惧我,也不用我,所以从不怕得罪我。她不单是不把你放在眼里,连我也不放在眼睛里。”董墨没奈何地坐下来,回过脸色宽慰梦迢,“我看也不必同她多说了,等河北回京去,我们再另做打算。” 梦迢噘起嘴来,带着一股气嘀咕,“那她这一趟过来也是白费力,咱们也不听她的,大家就这么耗着好了。” 话尽管说得好听硬气,可心里却更加迷惘不安。因为希望益发渺茫了,她不得不暂且止步于此,没有进展。然而他们的未来如同逆流,不进则退,一旦停步下来,那种凄惶总使人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看。 作者有话说: “折娶”的对象是梦迢,其实问题的核心也只是她。 第69章 未尽时(九) 既然打定主意与蔻痕耗着, 梦迢便退减了几分热情,不去理睬她, 随她在清雨园住着, 不过隔两天使斜春去问候问候,看她缺什么不曾。 蔻痕多半回说不缺,后头总跟着冷冰冰的一句“多谢梦姑娘费心”。梦迢听在耳朵里, 心上复添几分不爽快。那种不爽快欲吐难吐,缺个名目。人家分明是有礼有节的, 简直叫梦迢没奈何, 面上不显, 夜里却有些辗转不安。 董墨偶然早醒, 见梦迢侧在枕畔炯炯地睁着眼, 不知醒了多久。她那目光在混混沌沌的天色里, 冻结着冷的光,像将坠的月亮, 有一点大势已去的萧条。 他翻身将她搂住,搂抱了好一会,把她的身子抱暖了, 抚一抚她的后脑, “几时醒的?” 猫儿跳到被子上来, 梦迢将它抱进被窝里, 搂在二人中间,“五更天就醒了,再睡不着。有些饿, 想起来寻点东西吃, 又怕动来动去的吵醒你。” “嗯?饿了?”董墨有些迷糊, 翻身下床, 挂起帐子,点上一盏蜡烛,走去榻上端点心。 卯时初刻,偶尔在大片大片的寂静里有鸡鸣一两声。月影昏昏,离日出还有些时候,天洗褪了一层颜色,黑得再没那么深。毕竟是秋,黎明的风是冷的,吹动箭竹沙沙地响,给人一种旷野无垠的空落感。 董墨盯着窗怔了须臾神,梦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