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能看见里头的高度。当她打算站到玻璃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处下脚…… 窗户正对着一堵灰墙,房子与墙的夹缝大概有半米。 仅半米的缝里,塞满了红红白白的垃圾袋、食物包装、罐头,布条。很多东西好像是烂了,完全看不出原本是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林诗兰掏出它。 是谭尽发来的短信。 【怎么还没回家?我在小区门口等你。买了麦当劳,你不来的话,我要开始吃了。】 她将手机贴在胸口,试图压下心中的恐慌。 ——好吧,当是为了麦当劳。 ——去看一眼吧,就一眼! 右脚踩上垃圾袋,林诗兰硬着头皮用伞撑住身体,脑袋往前一探。 透过那扇昏黄的玻璃,她瞥见了屋里的惨不忍睹的模样。 窗台沾着厚厚一层黑黄色的陈年污垢,满屋的墙都是霉。 地板团着卫生纸、衣服、箱子,杂物遍布四周。 房间的大衣柜直接敞开着,里面花花绿绿地堆着瓶瓶罐罐、灯、报纸,床单…… 衣柜旁,棕色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形同枯槁的老人。 穿着校服的苏鸽正高高地拎着塑料水壶的把手,往她嘴里倒水。 老人很瘦,身上的皮肤像薄薄的一层纸,裹住,整张脸像蜘蛛的网,皱起一条条深深的沟壑。 林诗兰看得过于专注。 或许是惊动屋里的人了,那老人微微地转过头。 她狠狠地,朝林诗兰所在的窗子的方向啐了口痰。 劲一松,伞没拿稳。 林诗兰被老人的动作吓得失去平衡,屁股往地板一坐。 “吱”的一声响,好像是压到了什么。 易拉罐?老鼠? 被那声音拉回理智。她不敢细想,从地上腾地站起来。 ——跑! 她冲进之前的那条暗巷,跑得像只无头苍蝇,急切地找着能够逃离的出口。 硌人的水泥墙撞向她。分不清哪儿是路,哪是墙,她只管跑;撞到了东西不吭声,也不敢停下,接着往能跑的地方跑。 分不清在什么时候,她看见了光。 总算是走出来了,回到有路灯的大路。 细密的雨水打在脸上,缓过神的林诗兰发现,伞没拿。 但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再回去拿伞了。 喉咙干烧着,半边身子感觉冷,半边身体感觉热;抬手,她惊魂未定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林诗兰一路淋着雨回家。 谭尽发完短信,在小区门口等了她二十分钟。 他站在温暖的橙色路灯下。 她远远地看见他,招招手。 他打着伞跑过来找她。 谭尽洗过澡了,身上有清爽的皂香,麦当劳的牛皮纸袋被他捏得皱巴巴。他一见她,就知道她肯定遇到什么事了。 “林诗兰!你伞呢?” “你脸上怎么一道黑乎乎的……” 她伸出手,手上果然很脏。 左顾右盼,谭尽没找到能拿来清洁的东西。诗兰傻了似的,他跟她说话也不答,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双手。 两只手被他一把扯走。 他抓起自己白t恤的布料,给她当个抹布。 林诗兰反应过来时。 谭尽的衣服碰到她的手,已经脏了。 “不要,我回去洗手就好啦。”她说这句也是晚了。 谭尽低着头,帮她擦她脏兮兮的手。 她要抽走,他不肯,大手将她的手腕圈住。 又擦了几下。 林诗兰突然痛叫一声。 谭尽皱着眉,卷起她的袖子,发现她胳膊青了。 “这谁弄的?”他脸色差得吓人,眸中怒火滔天。 “没人。我自己摔的……” 回忆起刚才的事,实际上根本没多大不了,她却那么废物,被吓成这幅德行。林诗兰咽了咽口水,别开眼,小声说:“我觉得我好没用。”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