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两百年,还是第一次离玄渊神君这么近——一来她的住处离师父不算近,二来谢爻除了望日前后,极少出现在玄委宫,一个月一次的道侣团聚,他们这些当弟子的都很识趣,不会去打扰师父。 随着谢爻越走越近,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沈留夷忽然想起来自己应该行礼,忙躬身道:“弟子拜见神君。” 谢爻脚步一顿,看向她,似乎直到这时才发现一旁站着个活人。 “我好像从未见过你,你是子兰的弟子?”他问道,声音温和却冰冷,像是隆冬的一缕微风,也能叫水立刻结成冰。 沈留夷答道:“回禀神君,弟子是元君亲传弟子沈氏留夷,行三。” 谢爻微微颔首,这才想起郗子兰确实收过一个出身沈氏的徒弟,因为两人沾亲带故,算起来沈氏女还是郗子兰的外甥女。 他还记得她似乎是小辈中羲和神脉较为明显的一个,因为她与妘素心一脉很近。 谢爻的眉眼柔和了些,声音也不再那么冷得彻骨:“我不时常来此走动,一时忘了。” 沈留夷未曾想到如隔云端的玄渊神君竟如此平易近人,一时没认出她来竟还耐心解释。 她心中不禁一暖,方才的畏惧消散了大半,好奇占了上风,不觉抬头觑他。 谢爻不经意对上她的双眼,不由一怔,眼前的眼睛与如今的郗子兰、当初的嫣儿,竟有七八分形似,连眼下那颗细痣的位置也如出一辙。 他的目光在那颗细痣上逡巡着,忽然头痛欲裂,仿佛有人用一把利斧一下下地劈砍着,好像要把什么从他脑海中挖出来。 他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向沈留夷点了点头,便即快步走过中庭,捏诀御剑,向着清涵崖飞去。 到得玄冰窟中,阖上门,他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 他背靠着冰冷的石门,紧闭双眼,竭力用清气压制住经脉中涌动的邪气。 强行运转了数个周天,他感到邪气终于慢慢平息,几近虚脱地睁开眼睛,却赫然发现眼前的玄冰床上躺着一个人。 少女只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手脚被绳索紧紧缚住,含泪痴痴地望着他,嘴角却凝着恶毒的笑:“师尊,你怎么才回来?” 青光一闪,谢汋已长剑在手,他一剑向那少女斩去,鲜血如红绸飞溅,瞬间染红了少女的白衣。 少女脆声笑着,笑得令人头皮发麻:“师尊,你看我,像不像穿上了一身嫁衣?我嫁给你可好?” 谢爻虽紧闭双目,她的模样还是不停地往他脑海里、心底里钻。 血红的一片,像大婚夜里郗子兰的嫁衣那么红,像她唇上的胭脂那么红,像她眼角那滴胭脂泪。 鲜血在她身下洇开,顺着冰床两侧滴落下来,“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折磨得人快要发疯。 不是真的,一切都是幻象,是心魔。谢爻凝聚精神,摒除杂念,口中默诵经文,耳边重重叠叠的笑声渐渐消失,“嘀嗒”声却逐渐清晰,他蓦地想起,这不过是更漏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冰床上的少女和鲜血都消失了。 然而冰床并没有空,上面趴着一只昆仑雪狼,这还只是一只幼崽,只有他胳膊长。 他的胳膊也很短,因为他才九岁,且比清微界一般的九岁男童还要瘦小些。 雪狼一看到他,便摇动起松软的大尾巴,“呜呜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