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到四周的声音,姜阿嫂呆呆一刻,反而更发狂了,将雨布扯下来,将劝自己的人一头撞开。 “坏人,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她大喊大叫,流泪大哭,在街上狂奔。 四周的人们看得无奈,又怜悯摇头:“没办法,疯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听不懂。” 疯妇在大雨中哭喊而去,街边的人们议论着收回视线,继续饮茶下棋听书。 直到疯妇浑浑噩噩,没有力气才停下来,还好疯了也知道家,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往家走,暮色降临,大雨中更是视线昏昏,一间矮房前宛如多了一堵黑墙。 疯妇呆了呆,然后才看到那是几个人,他们穿着乌黑的雨布,头脸几乎都遮挡。 “姜阿嫂。”为首的人喊道。 疯妇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管前面是人还是墙,跌跌撞撞奔过来,口中喃喃“杀人了,救命——” 人墙让开路。 “姜阿嫂。”为首的人再次道,“是谁杀人了?” 冲过来的姜阿嫂身形踉跄跌倒在地上,泥水溅在她脸上,但没有挡住她的视线,她看到随着这些人的走动,黑雨布下露出几道金灿灿的蟒纹—— “姜阿嫂。”声音继续落下来,“是谁杀了你丈夫和儿子?” 是谁?人人都知道,人人都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姜阿嫂跌跌撞撞爬起来冲进家门。 身后的人没有追进来,声音追进来。 “你可看到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姜阿嫂扑进室内,撞在桌子上,湿透的乱发遮住她的脸,乱发下她的双眼没有半点浑浊痴傻,而是如血一般红,泪水涌出,在脸上纵横。 竟然还有人会听到。 竟然还有人会来问。 “救命,杀人啦。”她嘶哑无声地说。 …… …… 深夜的魏宅被人敲响,原本这么晚了,魏氏没有哪个老爷会来见客,但当得知对方身穿蟒纹袍,腰悬长刀,魏家大老爷便亲自出来接见。 作为带着邯郡民众杀萧珣兵将,投奔皇后的功臣,魏氏跟如今的郡城官员几乎可以平起平坐——就像曾经一样。 但跟曾经不同的是,郡城多了一个新的衙门,拱卫司。 拱卫司的威名魏氏早有耳闻,皇后直属独掌,身披御赐蟒纹,有生杀予夺大权。 邓弈之所以被逼走,就是拱卫司的威力。 这群虎狼今晚突然来访,魏大老爷觉得有些不妙。 但这半年多拱卫司在邯郡安静地如同不存在,从不过问邯郡官府行事。 毕竟邯郡才收复,总不能立刻就搅动的官民不安吧,那皇后的脸面也不好看。 魏大老爷含笑迎出来,见过为首的官员,虽然拱卫司很安静,但大家也都知道姓名。 这位坐镇北方归顺之地拱卫司的同知朱咏,亦是声名赫赫,可以说,就是因为他,皇后才成立了拱卫司。 “朱大人。”魏大老爷施礼,“不知有何吩咐?” “魏老爷。”朱咏道,“有人告你们魏氏虐杀民众,所以本官来问一问。” 外边大雨刷刷,让他的声音有些像说笑,他的脸上也带着笑。 但这位翰林出身的官员的心肠已经不似外表这么温和了,魏大老爷也跟着笑了:“朱大人,这从何说起?” “从叛军占据郡城说起。”朱咏道,“你们魏氏替叛军掌管役夫,那一天,召集了三十名役夫说是去挖壕沟,但当役夫们到来时,你的儿子,魏大公子带着人驱赶这群役夫做狩猎嬉戏,三十人当场被射杀。” 魏大老爷再次笑了,对身边的随从道:“这真是荒唐,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役夫姜树,以及两子,来之前忘记了带背筐,他的妻子唯恐耽搁工时,急急来送箩筐,恰好看到这一幕——”朱咏道,一双眼幽幽看着他。 魏大老爷皱了皱眉,姜树?他哪里知道役夫叫什么名字,更不关心他们的妻子——除非是小家碧玉绝世美人。 “姜阿嫂原本认了命,在叛军手下死了也自认倒霉,还有老婆婆要照看,一家人不能都死绝了,她忍着心痛眼睁睁看着丈夫儿子惨死,躲藏不出声保了性命逃回去,但没想到,你们魏氏转头投了皇后,将死难者说成是叛军所为,摇身一变成了平叛的功臣。”朱咏道,“姜阿嫂更不敢说这个秘密,只能装疯卖傻满街喊冤,但无人能查——” 听到这里时,原本皱眉的魏大老爷坐下来,端起茶杯,打断了朱咏的话。 “或者说,无人敢查。”他没有质问,斥责,更没有愤怒喊着要对质,而是笑问,“朱大人是不是要这样说?” 朱咏看着他: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