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臣子们有一句惯语。 臣有罪。 “身为朝臣,不谏,不言,不行,还有什么资格说君王有错?” 子侄们安静无声,若有所思。 这样啊—— 这样的事发生在很多深宅内院,妇人女子们转述皇后宴席上所见所闻,家里的男人们闭门讨论商议。 这样的讨论议论虽然不会四散到酒楼茶肆跟人争执,但却让很多人闭口不言。 酒楼茶肆中的愤愤议论依旧,但总觉得像是柴有点湿,燃不起来。 “不管怎么说,皇后纵容龙衣卫这种行径,就是恶行——”酒楼中一个男人拍案愤愤。 旁边有人应和。 有人低头斟酒不言不语。 有人转开视线看窗外:“今天天不错。” 也有人干脆放下酒杯:“徐三爷,今日我是来谈生意的,你要是不想谈,咱们就改天再聊,或者让你大哥来,你继续忙你的大事。” 愤愤的男人有些气又有些闷,他在家中本就不讨喜,好容易要了一项绸缎生意,不能再拱手让给大哥。 “你们家大业大,怎能不关心这件事?”他皱眉说,“万一龙衣卫抄了你们的店铺家业——” 先前说话的男人笑了笑:“多谢徐三爷,我们徐家遵纪守法不伤天不害理,问心无愧,无所畏惧。” 什么话,说得好像龙衣卫成了替天行道似的,徐三爷要再说什么,转头看窗外天气的那个男人忽的喊道:“看,外边有热闹——” 热闹,什么热闹? 几人都看向窗外,听的喧哗声从街上传来。 “快来看啊——荆州给皇后送来了好大一把伞——” 伞? 荆州? 给皇后送? 几人再坐不住,纷纷站到窗边向街上看去。 第三十七章 所欲 一开始没人注意那把伞。 因为举着伞旳是一队龙衣卫。 龙衣卫现在在京城的名声很吓人,所以看到他们民众都避开。 然后为首的龙衣卫撑开一把伞。 这把伞也不像伞,布做的,很大,上面的布也不是一整块,而是一块一块缝在一起,如同百衲衣。 这是什么?避开的民众忍不住好奇。 “荆州士子叩谢皇后护佑之恩,进献闻知伞。”龙衣卫大声喊,解答了民众没有问出的问题。 然后举着伞催马向城中而去。 荆州?闻知伞?荆州士子为什么叩谢皇后?问题只回答了一半,比没回答还诱人,民众们也顾不得害怕龙衣卫了,纷纷涌来跟上。 “什么是闻知伞?” 龙衣卫没有再理会民众,也没有大喊大嚷,只是举着伞不急不慢而行。 不过他们不说话,从城外跟来的民众开始说话,很显然这些人在城外已经观赏过这一幕。 “你们看伞上。”“那一块布布,都写着名字。”“这是荆州的读书人,从自己衣袍上撕下一块,缝制成伞。”“为了感谢皇后娘娘。” 一句句话在街上传来,引来更大的喧哗和询问,为什么?不是说荆州都被龙衣卫踏平了吗?官民被抓了很多,破门灭户的,据说荆州郡守都被打了,上书请辞。 “什么为什么!你们糊涂了吗?因为娘娘破了冤案啊。” “那是因为读书人定品评级的冤案,所以读书人们感谢皇后。” “那可是个上下官员串通的冤案,严密铁桶一般,如果不是娘娘强行插手,现在被冤的人已经头落地,这件事也无人知晓了。” “你们想想,国子祭酒那样的大人,如果不是皇后,谁能把他从家里抓走!” “那些高官们互相勾结,官官相护,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对付他们!” “那这样说,龙衣卫不是作恶啊。” “那是抓恶人,当然不是作恶。” “这些龙衣卫是惩奸锄恶!” “啊呀,那他们也是英雄好汉。” 既然是英雄好汉,那是不是该欢呼相迎,撒花——但这些龙衣卫,跟先前的兵卫们又不同,他们的衣服,他们阴沉的面容,让民众们不敢欢呼,只能小声议论着目送。 酒楼里挤在窗边看的男人们收回视线。 “我就说了嘛。”周五爷拍了拍徐三爷的肩头,“只要不伤天害理,龙衣卫不会抄了我们的店铺家业。”(注) 徐三爷挤出一丝笑,又皱眉:“不对,不是说是不是伤天害理,这件事的关键是,手续不对。” 这不是皇后应该做的事,龙衣卫也无权巡查缉捕,如果为了惩奸除恶就这样肆意妄为,那是以恶制恶,都是恶——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