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高声音打断他们:“你们说的这些我自然也懂,我也常常如此玩乐。” 牛车上的人们看着他,并没有否认或者质问这一点,而是笑着点头。 他们的笑让山羊胡更不舒服。 “但是,现在,大,大,西凉已经开战了。”山羊胡打个磕绊,沉声说,“战事紧张,形势危急,你们怎还有心情野游?不是应该躲在城池家中吗?” 他的话音落,牛车上的男人们笑起来,连其中的三个女子都毫无惊恐。 “这位客官,战事发生在边郡,不用人人自危。”老者笑道,“而且云中郡有卫将军楚岺,将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小小西凉有什么可惊慌的。” 说罢手落抚琴,古琴铮铮,一曲破阵清冷而起。 随着他的琴声,笛声,吟唱四起,牛车缓缓越过山羊胡一行人向旷野中去了。 山羊胡骑马站在原地凝望,脸上乌云密布。 “有楚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慢慢说,眼里是深深恨意,“十几年了,楚岺都要死了,这些人竟然还如此信任他。” 随从在一旁低声说:“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卫将军楚岺的战功太深入人心了。” “那些战功都是拿着我们的血肉铸就的。”山羊胡咬牙说。 他不是不理解这些民众对楚岺的信任,就算在大凉如今听到楚岺的名字,哪怕不提名字,只提卫将军三个字就能让很多人心生惧意。 他甚至怀疑大夏皇帝不给楚岺加官进爵,是故意让保持卫将军这个名号,这个名号是大凉人的噩梦。 大王虽然备战多年,但如果不是中山王送来私信说楚岺要死了,也并不敢现在就与楚岺一战。 再加上那个皇帝也死了,现在当皇帝的是个六岁的孩子,这是大凉王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中山王的信使笑眯眯说,看起来是要卖国引狼,但也似乎是威胁。 等楚岺死了,皇帝再换人坐,大凉王连跟大夏一战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山羊胡捻着胡须眯着眼,视线里已经看不到那牛车野游的读书人了,但耳边犹自回荡着他们的笑声吟唱。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说,“我们应该给大家一个提醒。” 随从猜到他的心思,略有些犹豫:“中山王放我们进来是机密之事,如果我们在这里动手,会不会暴露他?” 山羊胡笑了笑:“不用担心,中山王既然敢放我们进来,自有办法不让自己暴露。”说罢看向旷野上早已经看不到的野游读书人,笑容变得狰狞,抬手一挥。 读书人因为出了太阳而野游奏乐和歌的风雅他不知道,但有一件风雅之事他还是知道的,那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 腾腾的火光在旷野上燃烧,站在城墙上,能看到有很多民众奔逃。 “快快快啊。”县令站在城墙上,急的跺脚。 再快些,快些在贼人到来前跑进城池。 但跺脚并不能缩地成寸,很快在这些奔跑的民众身后出现了一队疾驰的人马,他们不穿铠甲,手中举着弓弩,身后负长刀,围巾裹住了头脸,发出嗷嗷的怪叫,宛如野狼。 看到这一幕城墙的人们发出惊呼:“他们来了!” 而已经跑近城门的民众顿时更惊恐的向城内冲来,头顶上已经响起“快关城门”的喊声。 原本浑身发凉的县令在听到这喊声时,一个激灵回过神。 “不能关城门!”他大喊,“还有数百民众在外边。” 属官吏们当然也知道,而且还看到疾驰的贼人拉弓射箭,奔跑的民众不断栽倒死去。 “大人。”他们悲声说,“再不关城门,西凉贼冲进城池,我万千民众将难逃一死啊。” 县令回头看城内,原本繁华热闹的大街上已经陷入混乱,无数人都在奔跑,哭喊,门窗都在关上,但真杀进来,那些门窗又岂能挡住刀枪火—— “狼烟,狼烟点了吗?”县令问。 官吏们点头,但神情依旧悲戚:“大人,云中郡所有的兵防都在边境,无法支援我们,后方其他郡城驻军太远了,而且听说朝廷有令,各地驻军不得擅动往云中郡来——” 他们曾经还庆幸距离边境远,谁想到会有一天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顾不上那些民众了,必须关城门了,城池是唯一的依靠了。 县令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看向前方,那些贼人距离民众越来越近,最前方的贼人已经收起了弓箭,取下大刀,猖狂笑看着奔逃的民众—— 民众无处可去,前方的城门是他们唯一的生路。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