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似乎来了兴致:“阿福,你还小,不懂这个,这情啊——” “好了。”阿福声音一沉,喝道。 她十二三岁的年纪,嗓音稚嫩,但却让妇人立刻闭嘴,转开了视线,不敢看女孩儿的眼。 女孩儿眼有些吓人,此时没有被眼泪充盈,不再被长长睫毛垂下遮挡,黑黝黝如深井一般。 床边陷入诡异的沉默。 窄小室内,在床边收拾包袱的另一个女孩儿,如同没有听到看到一般,只低着头给包袱打结。 “阿福——”门外传来驿丞的喊声。 阿福立刻转过头,黑黝黝的大眼睛被泪水蒙上:“许老爷——” 驿丞一脚迈进来,面容含笑:“总算是有了着落了,我让他们给你们挑一匹温顺的马。” 阿福对驿丞大拜:“多谢许老爷,许老爷大恩大德。” 女孩儿语无伦次,不会说话,唯有这一句颠来倒去。 另一个女孩儿更是只会施礼。 还是床上的妇人强撑着起身:“许老爷大恩大德,奴家来世衔环结草为报。” 驿丞让她躺好:“些许小事,我也没帮上什么,你们不幸中有万幸,这么快就遇到了恰好去边郡的驿兵。”又叮嘱两个女孩儿,“跟着驿兵赶路很辛苦,你们一定要坚持,但实在坚持不了也不要强撑,丢了性命可就白受苦了,只要活着,才有机会见到你们爹爹的。” 阿福眼泪如雨而落,俯首将头贴在双手上:“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一定要见到爹爹。” 第四章 一别 光阴似箭,一天一夜也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一个午休几乎只是眨了一下眼。 驿站外来来去去,有新来落脚,也有重新启程的。 少年阿九一行人的队伍多了两个人四匹马,在驿站外集结更喧闹了。 两个女孩儿也戴上了帽子裹了围巾,穿着厚厚的棉衣,背着小包袱,圆圆滚滚的像一个球。 她们再次冲驿丞施礼拜别。 驿丞摆手:“好了好了快走吧,放心吧,我会照看好你们娘的。” 两个女孩儿垂泪,看向驿站内,因为身体原因,妇人并不能送出来,她们迟迟不挪动脚步。 这一别,母女怕是再无相见时候了。 几个驿兵虽然上了马,也不忍心催促。 “喂。”能忍心的催促的只有阿九,帽子围巾遮住他的脸,露出一双凤眼,眉梢都是冷意,“走不走?不然你们还是留下来陪你们的娘吧。” 这小子脾气十分乖张,说翻脸就能翻脸,驿丞忙将两个女孩儿推着到马匹前:“快走吧快走吧,早点去,早点找到你爹,让他快些回来见你娘。” 两个女孩儿再无迟疑上马,动作很稳,可见是真的会骑马。 阿九收回视线,一催马:“驾!”当先向前而去。 其他驿兵亦是催马,两个女孩儿裹挟其中得得的也跟着疾驰,眨眼就远去了。 驿丞站在门外目送,神情颇感慨。 “大人,又做了一件善事啊。”一个驿卒上前恭维。 善事吗?驿丞拍了拍肚子,胖乎乎的肚子,腰带都有些系不住,腰带上挂着两个满满的钱袋,这就是做善人的报酬。 “善人。”那妇人气若游丝的在床上道谢,“您收下这些钱,就是做善事,否则我死了,两个孩子也没了命,留着这些钱又有什么用,不如舍了它,用它给我两个孩子买条生路,只要把她们送到她们爹身边,就算没有钱,也能活下去。” 他收钱办事,童叟无欺,为这两个孩子寻了条生路,待那妇人死了,他还会把她安葬,不会让其暴尸荒野,嗯,这么一说,他的确是个善人。 “干活干活去吧。”驿丞笑呵呵的说,拍着肚子转身晃悠悠的进去了。 但第二天一大早,驿丞的门又被拍响。 “怎么了?那个杨家妇人死了吗?”驿丞略有些惊讶的问。 请来的大夫说杨家妇人活不了多久了,这几日她一直悬着一口气活着,莫非是两个女儿一送走,放下了重石,一口气就断了? “不是。”驿卒说,“杨家娘子雇了一辆车来,说要走。” …… …… 一辆驴车停在后院,杨家妇人裹着破棉衣半躺在内。 “你这是做什么?”驿丞不解的问,“寒天地冻的,你又病成这样,怎么能行路?” 杨家妇人孱弱的一笑:“许老爷,我还有一口气,我想回家乡去,叶落归根,我不想流落他乡荒野。” 这样啊,驿丞叹口气:“杨娘子,你在这里养着,说不定还有机会见见你男人和孩儿。” 路途折腾一番,只怕立刻就没命了。 杨家妇人摇头,面容凄然但又带着欢喜:“他们能相见,我就安心了,将来来我坟前见我,也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驿丞也就不再劝说了,不过,要是想把钱要回去,真让他M.JZFcb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