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见画也是一愣,他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时寒竟敢如此敷衍他,一时有些怒不可遏。 但到底还得顾着自己天子的颜面,只得冷冷一笑,甚是讥讽道:“沈大人这是当我们眼瞎了不成?世人皆知先帝与清远公主一母同胞,自幼便生得极像,怎得这长大后却差异如此之大?” “景国陛下慎言。”沈时寒神色淡淡,道:“此为我梁国先帝亲笔所作,亦有圣印为证。” 他手指虚虚一点,画像右下角戳着的,的确是天子圣印。 萧衍气得咬牙,偏他话里话外毫无漏洞,便是要寻差错都寻不出来。 他是最受不得胁迫之人,然到底身在他国,不得不顾忌几分。 于是自心里暗暗忍下一口气,他咬牙道:“便是如此,又焉能不知此亦是为贵国先帝病重时所作?朕在景国耳闻已久,先帝自年前便缠绵病榻。说不定,也是误将她人认作清远公主呢?” 说完,他冷冷一笑,话里话外尽是讥讽。 “景国陛下思虑的极是。”沈时寒并不退让,又道:“既如此,那便取来先帝画像比对。一母同胞,自该是生得略有几分相像才是。” 这话落进宗正寺卿耳中,他想起年前集贤殿直院装裱送来的天子画像,不免心下一咯噔。 他是白着一张脸将画像取来,待一展开,看画的众臣脸色也俱白了。 与画里的清远公主是有几分相像,只不过,与先帝本人那就是丝毫不像了。 萧衍只觉浑身的血一下冲到了头顶,他到底没忍住,凛然怒道:“好!沈大人当真是手眼通天,朕着实钦佩,也不必再找什么说辞了……” 他四下环视一圈,言辞越发讥讽,“想必,便是问在场的诸位朝臣,也皆是能睁着眼睛说这的确是梁国先帝了?” 众臣沉默,皆垂首不语。 萧衍回首,又看向楚宁,方才蓬勃而起的怒火渐次褪去,他心里徒留感伤。 他神色黯然,问楚宁,“你……也是同他们一样吗?” 楚宁抬眸看着他,一言不发。 “好。”萧衍自嘲地勾了勾唇,终是苦笑出声。 他转过身,对楚朝道:“梁国陛下,景国内务繁多,明日一早,朕就得出发回国,今夜的迎贺宴便也算作朕的送行宴吧。” 楚朝没再挽留,颌首应下。 日光落落,萧衍转身出殿,却在行至楚宁面前时停下脚步。 他看着她,目光落寞幽寂,却是在与沈时寒说话,“还未恭喜沈相,一朝得偿所愿。” 他一顿,又对楚宁道:“也恭喜姑娘。相识十三载,换得今日一句不识……” 他笑,“朕觉得,甚好。” * 景国天子次日便离开了都城。 楚宁立在相府的高阁翘首往外望,只能看见绵延的车队渐渐消失在城墙之后。 她抿了抿唇,说不出心下是什么滋味来。 她性子一贯凉薄,唯有这个所谓的弟弟,是她自幼时便认认真真疼进心里去的。 世人皆有七情六欲,她也不例外。 那么多年相濡以沫的过往,对于现下的她而言,爱也好,恨也罢,皆是得小心翼翼,妥帖归置的万分柔肠。 楚宁是怀揣着无限怅惘之心走下的高阁。 日头正盛,她一抬眸,便看见张知迁站在廊檐下一脸郁郁地看着她。 第185章 天下与钱,还有她 两厢对视,楚宁心先虚了半分,“张大人今日怎么不当值?” 现下辰时,正是上值时辰。 张知迁面上郁色更深,“姑娘以后不必再唤我大人了,我已被敕职,不过坊间一游方郎中罢了。” 一夕之间,公子已然变姑娘。 楚宁心更虚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道:“张大人,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她又解释道:“你也知这事隐晦,越少人知道越……” “我知道。” 张知迁打断她的话,面上依然寂寂,“姑娘不必解释,我都懂的。我此番来找姑娘也不为别的事,只求姑娘看在我为您劳心劳力一场的份上,允我两件事。” 他话说的委屈,但楚宁也没有立即应下,只问,“哪两件事?” 张知迁面色似是极沉重,他一撩衣摆,坐在了廊檐的台阶上,然后伸手,朝楚宁比出一个手指。 “第一件事,我在太医院当值这数月,日日去为姑娘请平安脉。算下来,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游方郎中诊一次脉还得收诊金十文,何况我医术这般高明,若是开堂问诊,怎么的也得是个坐堂大夫吧?一次收您十两银子不为过吧?” 楚宁一愣,绿绮听了亦是咋舌,“还不为过?张大人,您这是奸商啊!哪个坐堂大夫敢收十两银子的诊金?” 谎话被当场拆穿,张知M.jZfcbj.cOM